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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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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這般心思爲賀延安,賀夫人心裏聽了寬慰,又忍不住紅了眼眶,自然答應,又吩咐人待會多包幾袋蜜餞讓枝枝帶回去,又叮囑:“你也知道,少爺脾氣不好,你在跟前伺候,要是缺甚麼就跟我說,若是少爺發脾氣,你也同我講,好不好?”

她是真心喜歡枝枝這小姑娘,模樣生的伶俐可愛,又拉着說了許久的話,枝枝也捧場,賀夫人說甚麼她都能接上話來,等抱着蜜餞準備回去時,賀夫人看着她若有所思。

“等會去燒了熱水,給她洗乾淨了,再換一身新衣裳再送回去。”

枝枝有些臉紅,鼻子輕輕嗅了嗅,還以爲自己身上有甚麼怪味,可惜甚麼也沒聞着。

賀夫人注意到她的動作,掩脣而笑,又摸了摸她的頭:“枝枝身上沒有味道,只是咱們去舊迎新,你既然入了府,從前的一切就忘掉,以後賀家也是你的家。”

枝枝茫然點頭,只覺得賀夫人對她太好太好,不僅收養了她,還讓她留在了府裏,恨不得抱一下賀夫人,但她還是忍住了,只是紅了眼眶,鄭重地說:“謝謝夫人,我以後一定好好對少爺!”

賀夫人還準備了一個浴桶放了水讓她泡着,上面還灑了花瓣,枝枝就泡在水裏,鼻子在水下咕嚕咕嚕吹起了泡泡,嬤嬤替她拿來乾淨衣裳,等她洗好了要幫她穿上。

“咦,枝枝,你這背後竟然有塊胎記。”嬤嬤替她擦背,卻看見她背後肩膀上有一塊小胎記,乍一看像一隻振翅的蝴蝶

枝枝沒照過鏡子,自然不清楚,聞言也“咦”了一聲:“是嗎,我也不知道呢。”

“我老家那邊有個說法,說背後有胎記的是有福的人,”嬤嬤替她穿好了衣裳,又撿來帕子替她擦拭頭髮,“想來你能得到少爺青睞,也多虧了這塊胎記呢。”

枝枝沒聽過這個說法,聽嬤嬤這樣講,自己也笑:“是啦,所以說,我肯定是個很有福氣的人,才能被賀夫人看中,還能留在府中呢。”

“少爺!”枝枝穿了新衣裳,頭髮挽成了雙丫鬟,小臉蛋因爲着急回來而浮現一團紅暈,像個福娃娃。

她一眼就看見賀延安坐在書桌前,擺着筆墨紙硯,一看就是上好的精品,書本攤開,是在寫字。

賀延安回過頭,看着小姑娘搖頭晃腦走過來,邀功似地從背後掏出兩個大紙袋子,眉眼彎彎:“猜猜這是甚麼?”

甜蜜的香氣飄散出來,賀延安想笑她沒見過好東西的樣子,不就是幾袋蜜餞,像是得了甚麼珍藏的寶,可對上枝枝那期翼的眼睛,抵在脣邊的話語又被他嚥了下去。

偏要端着,作不在意的模樣:“是甚麼?”

枝枝看出來少爺興致缺缺,有些喪氣,少爺是因爲吃藥才喫蜜餞,看見蜜餞自然就會想到藥,又怎麼會喜歡呢,有些悶悶道:“是蜜餞啦,夫人讓我帶回來,我放在旁邊,以後少爺想吃了就拿。”

大概是太失落,連賀延安都看出來了,眼見着枝枝剛纔亮瑩瑩的眼睛黯了下去,賀延安握拳抵在脣邊輕咳一聲:“拿過來我嚐嚐。”

枝枝又高興起來,拆了袋子,小心翼翼拿出蜜餞放在賀延安手裏:“少爺嚐嚐!”

單喫蜜餞太甜牙,賀延安從前喝藥都是能避則避,避不開的則面無表情地灌下去,哪裏矯情到要喫蜜餞了呢。今日喫的糖,恐怕比往日一整年喫的都要多。

瞥見枝枝欣喜的模樣,賀延安又暗暗在心裏笑她呆,撿了個蜜餞放在她手裏:“嚐嚐。”

枝枝不嘗,又解開那福袋,想要裝進去,賀延安看的皺眉:“爲何不喫?”

“因爲喫完了就沒有啦,”枝枝解釋,少爺不知道,以前她好難才能喫飽飯,碰見嬤嬤不開心,不給飯喫是常有的事,所以一旦有機會,她就像倉鼠一樣屯糧,就是怕餓肚子。

“你喫就是,府裏難道還會少你的喫穿。若是覺得少,這蜜餞就放你那,沒了便去管人要。”賀延安道。

枝枝卻瞪大了眼,連忙拒絕:“不成不成,這是少爺的東西,怎麼可以放在我這。”

她雖然饞嘴,但也知道不能偷拿別人的東西,況且這蜜餞本來就是給少爺的,她佔爲己有了,少爺又喫甚麼呢。

“我牙不好,吃不了太多甜的,”賀延安隨意編了個藉口,看枝枝還是不敢的模樣,“況且我想吃了自然找你要,收下吧。”

賀延安都這麼說了,枝枝也不好意思再拒絕,紅着臉小聲道謝:“那你要是想吃了,就管我要啊。”

賀延安擺擺手,示意知道了,目光重新轉到書上,卻不拿筆,枝枝猜測他要念書,便不打擾,自己抱着紙袋找了個乾燥的地方放着,回來的時候看見賀延安手放在一旁,狀似無意地碰了碰腿。

枝枝想到了昨晚他錘自己腿的模樣,雖然說着感受不到疼痛,但都是血肉之軀,又怎麼會不疼呢。

春日的陽光很足,曬的人暖洋洋的,賀延安不說話,枝枝也不打擾,自己找了凳子坐在一旁,撐着腮看賀延安寫字,兩條小腿晃啊晃。

可沒會又了犯困,小雞啄米似的不斷點頭,偏又撐着,不讓自己睡過去,怕賀延安有事叫她聽不見。

賀延安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書上的內容他早就倒背如流,那些文章他也能隨手寫成,可寫的再好又有甚麼用,他這雙腿就是拖累,與其清醒的痛苦,不如做個渾渾噩噩的廢人,日子才能過下去。

從前人人都誇讚賀家的小公子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如此才華,將來的狀元郎或許都要從賀家出。

可是如今他腿已廢,別說考取功名,光耀門楣,就連行動都不能自理。

賀延安攥緊了衣袍,亦一次痛恨自己已經毀壞的雙腿。

“砰——”一聲悶響,猛然抽回了他的思緒,枝枝捧着已經磕紅的腦袋,小手不住揉着,眼圈都疼紅了。

賀延安以爲她又要哭了,沒想到她只是揉了揉額頭,逼退了眼淚,見他望過來,臉一紅,立馬辯解道:“我剛纔太困啦,不小心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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