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4.
“走?”
“你捨得?”
“7年前你爲了那筆錢,才住進了我的別墅。到現在你沒有多拿一分錢,你捨得走麼?”
裴經雲很快從失態的情緒中走出來,他一副看破了楊婉清的模樣:“你在我這兒熬這麼多年,不就是想熬到我心軟,嫁給我分我的財產?”
一句句冷冰冰的話,似北方冬天的寒流將她席捲,讓她又回到了那個窒息的冬天,幾乎喘不過氣。
“我不明白啊裴經雲,你爲甚麼總覺得我在貪圖你的錢?這7年我若有半分貪圖,何至於苦挨着不走,被你折磨到人老珠黃?我爲何不趁着年輕去找其他富人碰碰?”
她費解地看着那張帶了恨的臉,她不明白,都7年了,他還沒有消氣嗎?
他咬牙切齒,眸間滿是遮不住的惱色:“你少裝了,不是錢,你還能是爲了甚麼?你在我窮的時候把我甩了,又在我發家之後回來,我有多蠢才能看不明白?”
“你熬了7年,發現水磨工夫對我沒用,所以今天才改變策略是不是?你故意往死裏喝酒讓我心疼,又故意可憐兮兮地拿出那本賬,我險些還真的被你給騙了!”
他冷笑起來,失控地過去捏住她的脖頸:“你消失7天,把自己弄成一副病懨懨的慘樣,不就是在爲這個計劃鋪路?”
楊婉清笑了,笑得發苦,哭得說不出一句話。
她以爲他根本懶得多看她一眼,沒發現她的病色。
現在才知,她在他心裏,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她就是說出真相又怎樣?他腦子裏有一萬種思路將她誣化。
現在她已經不欠裴經雲了,又何必在乎他怎麼想呢?
她抬手想推開脖子上,裴經雲根本沒捨得用力的手。
可方纔激動的情緒給她身體帶來的負擔,在這一刻突然發作。
她疼得跌倒在地,蜷縮着止不住地發抖。
昏黃的燈光照在她額前的細汗上,顯得她蒼白的臉色更加危險可怖。
“婉清,我......我也沒用力啊!”
看着疼到連呻吟也喊不出聲的楊婉清,裴經雲慌亂得不知所措。
他跪倒在她身前,想安撫她,卻又怕加重她的痛苦。
他急得掉了淚:“婉清,你到底是怎麼了?是喝多酒,傷到了胃麼?”
她想說,是愛錯人,傷到命了。
她不怕死,但她不想到死都在這個困了她7年,令她窒息的別墅。她艱難地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藥........經雲,給我止痛藥。”
那年冬天她凍傷了身子,便在家裏常備一盒。
她吃藥的時候還被他瞧見過,他知道止痛藥的位置,可卻跪在地上遲遲站不起來。
“婉清,我現在讓瓊姨給你去買藥好不好?”
“或者我乾脆直接送你去醫院?”
他看見她疼得身上都流出了汗,棉麻睡衣被浸出顯眼的黑漬,他不敢再拖下去,彎身想將她抱起,卻被她狠狠推開。
楊婉清記得,家裏的止痛藥還有大半盒,裴經云爲甚麼不去拿?
她想到了方婲的月事,她猜到他心裏有方婲,便順手把藥拿給小姑娘了。
過去7年,無論裴經雲往家裏帶多少女孩兒,無論當着她的面做甚麼,她的心都沒有這麼痛過。
她知道裴經雲只是逢場做戲,只是爲了折磨她,她知道他從來沒有對誰動過心,再漂亮的女孩兒也沒有一個能在他身邊待過3個月。
可方婲不是。
她想起他第一次帶方婲回家時,沒有抱住對方激烈地做些甚麼。
他挽着方婲的手,笑眼溫柔地將小姑娘帶到餐桌旁,親手給她煮了粥。
她從他看方婲的眼眸中,找見了10多年前他看見自己時,那般清澈不包含任何雜質和算計的愛。
現在她疼得要死,救她的藥卻被他送給另一個女孩兒。
她覺得她的心像是被撕裂,身體那般生不如死的疼,也不算甚麼了。
“別碰我,你別碰我!”
她咬牙喊了出來,靠意志推開裴經雲,趴在地上,推着行李箱一點一點往外爬。
她像一隻倔強的蝸牛,緩慢又拼了命地蠕動。
她的身影讓裴經雲的眼眶越來越紅,他緊緊抓着心口也無法保持冷靜,他張着嘴卻許久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不明白,以前那麼聽話那麼隱忍的楊婉清,爲甚麼突然發了瘋般地要走?
她不是一直等着他回頭嗎?他現在怕了,他彎下身子主動去碰她,她不該欲拒還迎地哭一哭,然後感動地依偎在他懷裏嗎?
“楊婉清,你到底想要幹甚麼?”
他顫抖着攔住她的路,死死抓住按住她的行李箱,一雙發紅的眼睛深深盯着她的臉:“你不就是想要我的錢嗎?好,你要多少?我給你!我都給你——”
她的眼淚打斷了他的話。
他沒有從那雙淚眼中看見半點得逞的欣喜,只有無聲的哀傷,卻宛若驚雷在他心中炸響。
“裴經雲,你終於肯原諒我了嗎?”
“可是我要死了。”
“我的生命只剩下3個月了。我不要你的錢,我只想告訴你,我半點也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