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夏。
清水鎮四合村。
芒種沒到,村裏人還沒開始忙,晚飯過後,村裏的男女老少三五成羣坐在村東頭的大槐樹下閒拉呱兒......
“他三嬸兒,你聽說了麼?今兒個早上沈老三家的小青喝敵敵畏了!”
“咋沒聽說?還是俺老公公幫着推地排車推到鎮上醫院的,那傢伙都吐白沫翻白眼了,人醫院的醫生說再耽擱會兒就救不回來了!”
“啊,這是喝了多少啊?”
“那誰知道哇,俺老公公說看那樣兒估摸得有半瓶,小青那體格本來就胎裏弱,這憨妮兒洗胃遭老罪了,咋就想不開尋死呢......”
“聽說是爲了許莊那個許邵武,放着好好的軍官媳婦不當,爲了二皮流子尋死覓活的......這不是憨是啥?謝家那人家打着燈籠也找不着,小青這妮子不知福,作騰啊!”
“誰說不是呢?沈家三家子都靠着謝家過日子,這小青還給人兒子戴綠帽子,就是天大的恩也給作騰沒了!謝家那個小子聽說都是部隊上的大官兒了,這回鐵定不要她了!......沈家這好日子到頭嘍!”
......
傍晚,村西頭瘸子沈老三沈昌河家,沈昌河媳婦孫秀蘭紅腫着眼坐在西屋的炕沿上,生氣地數落躺在炕上的沈青:“好好的軍官媳婦你不當,爲了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喝敵敵畏?你腦殼咋想的?這傳出去,你讓我和你爹的臉往哪兒擱?
謝家對咱還不夠好嗎?
你咋就不知足?”
沈青小臉蠟黃神情呆滯眼神渙散,沒有丁點反應,彷彿根本沒聽到孫秀蘭的話。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向來好脾氣的孫秀蘭氣的揚起了巴掌,但看到沈青嘴角那圈嚇人的燎泡,終究還是沒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