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混跡魏國軍營數載,無人知曉她的女兒身,直到淪爲燕軍俘虜,被帶到燕國公子許瞻面前。
初時,許瞻說她名字低賤,只叫她“魏俘”。
她討好道,“公子覺得不好聽,便爲小七賜個名字罷。”
他輕笑一聲,“你在我眼裏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
爲了活命,她又建議,“公子帶我回燕國罷,我很會侍奉人。”
他的話刻薄低冷,“燕宮宮人婢子衆多,不缺你一個。”
後來她一心想回魏國,許瞻卻將她困在燕宮,不許她走了。
宮門嵯峨,殿高百丈。
他欺身迫來,“小七,你刻在了我的骨子裏。”
小七聞言臉色煞白,顱內似又有人開始反覆擊打起鼙鼓來,令她不得安寧,她按壓着額頭迫使那擊打聲快些停下去。
主座上那人隨手摩挲着篆刻督軍大印,未言隻字片語,一旁的陸九卿也並沒有說話。
裴孝廉便當他允准了,揮手命人取來“囚”字烙鐵,扔進青鼎爐裏好生燒着。
對燕人來說,遠征的戰俘不過是兩種結局,死或者囚。
死是最簡單的,不必多費甚麼心思,一刀下去刺穿胸膛便是,又省事又省糧草,因而絕大多數戰俘皆是就地屠戮。囚的往往是對方主將,抑或需要帶回薊城嚴加審問的要犯。
而小七甚麼都不是。
青鼎爐裏的烙鐵滋滋生煙,不多時便燒得通紅,小七看得心驚膽戰。旦一烙上個囚字,這輩子也無臉見人了。便是逃出去又能如何,誰人願要一個難看的囚徒。
不,面上有“囚”,人人喊打,哪兒都去不了。
裴孝廉手持烙鐵似閻羅一般走了來,抬手捏起小七下巴,便要在她臉頰上烙下去。
她渾身驚顫,眼淚骨碌骨碌在眸中打着轉兒,指尖下意識地便嵌入掌心,卻倔強地不肯求饒。
求饒並不會有用。
但若有用,這世間便不會死那麼多人。
那滾燙的烙鐵很快逼近,烤得小七傷口生痛,她咬緊牙關,仍是逸出一聲輕微的低呼。
完了,她想。
卻聽主座上那人淡淡阻道,“孝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