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混跡魏國軍營數載,無人知曉她的女兒身,直到淪爲燕軍俘虜,被帶到燕國公子許瞻面前。
初時,許瞻說她名字低賤,只叫她“魏俘”。
她討好道,“公子覺得不好聽,便爲小七賜個名字罷。”
他輕笑一聲,“你在我眼裏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
爲了活命,她又建議,“公子帶我回燕國罷,我很會侍奉人。”
他的話刻薄低冷,“燕宮宮人婢子衆多,不缺你一個。”
後來她一心想回魏國,許瞻卻將她困在燕宮,不許她走了。
宮門嵯峨,殿高百丈。
他欺身迫來,“小七,你刻在了我的骨子裏。”
小七是在魏昭平三年冬第一次見到燕國公子許瞻。
那年冬天,大雪盈尺,真是冷啊。
她將將在兩軍交戰中與大表哥沈宴初失散,成了燕軍的俘虜,與上百個被俘的魏國將士一同被緊縛雙手,在馬鞭的驅趕下冒雪往前挪着。
風大雪急,她凍得全身僵硬。
“給老子快點兒!”負責押送的燕兵厲聲呵斥,嫌誰走得慢了便掄起馬鞭肆意抽打。
她不知道要被趕到何處去,有人說要去前線做肉盾,也有人說要當着魏國大將軍的面就地射殺,但俘虜總歸是死路一條,沒甚麼別的出路。
她真想躲進大表哥的營帳,裹緊棉被圍在爐旁好好地烤一烤。她會把爐子燒得旺旺的,把酒煮得燙燙的,再烤幾個番薯等大表哥回營。
跟在大表哥身邊的三年,是最自在的三年。
她想,大表哥定還活着罷,他是魏國右將軍,但願他還活着。
西北風捲着雪吹得人睜不開眼,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便停了下來。一排燕軍有序站着,爲首的高聲朝驅趕俘虜的大漢稟道,“周將軍,坑已挖好!”
果然,便見那一排燕軍移開,一方巨大的天坑呈在眼前。
那姓周的將軍笑問,“可埋得下這一百來號人?”
小七心中如樅金伐鼓,魏俘也頓時騷動不安。
原先說話的那人嗓門益發洪亮起來,“三百個也埋得下!”
燕軍鬨然大笑,周遭頓時人沸馬嘶。但沒甚麼法子可想,這世道禮樂崩壞,人命亦如草芥螻蟻,死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