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八年,七月初一。
今日是大選秀女入宮的日子,時辰一到,從各地選來的宮女由管事嬤嬤領着從朱雀門邊上的角門踏進皇宮。數百宮女排着逶迤的隊伍,悄無聲息的穿過層層宮門,經過御花園,一路往天下女人皆心嚮往之的後宮走去。
陸長離站在最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走,目光隱晦的觀察着皇宮之中的一事一物。
這一屆進宮的這些宮女一個個都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七八歲,而且容貌姣好者衆多,據說其中有許多甚至是地方上一些小官小吏的女兒,打着能夠飛上枝頭的主意來的。
早在進宮的路上,陸長離就已經將宮裏的事情都打聽清楚了。
當今天子少年登基,正當盛年,但是卻專心於朝政,自登基以來從未大選過秀女,只從京城的官宦之家挑選了貴女入宮,以至於後宮空虛。
而如今皇帝膝下,除了一位出生不久之後就被抱養到太后身邊的公主之外,皇后所生的二皇子早夭、三皇子多病,唯一健康的大皇子卻是異族貢女所生,一向不爲皇帝所喜。
皇帝陛下才不過二十多歲,又後宮空虛,子嗣不盛,整個後宮大半空置。因此,在宮女大選的時候,便有心思活絡的人塞了銀子,將自家貌美如花的女兒塞進來,企盼這能夠奪得皇帝青眼,從而一飛沖天。
想到這裏,陸長離低垂着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是脣角卻隱祕的勾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皇宮這種地方,只要進來了,便是人成了鬼,鬼也成了鬼,沒有任何出路可言,當真不知道爲甚麼有這麼多人削尖了腦袋也要進來。
走在前面的管事嬤嬤年紀已經很大了,面上卻敷着白粉,表情嚴肅至極,那目不斜視的樣子有些像是從棺材裏剛剛倒出來的一般,嚇人得很。
她回頭看了一眼衆宮女,一邊走着,一邊刻意揚高了聲音訓話。
“在皇宮裏當差,最重的就是兩個字,規矩!不懂規矩,便是不懂得上下尊卑,便是該死的人!……剛剛入來熙門的時候,牌匾下面掛着的兩個繡袋,你們知道里面裝的是甚麼嗎?……那繡袋裏裝着的,是一對招財!”
陸長離聽到招財兩個字的時候,臉色一變,腳步也稍稍頓了一下。
見狀,走在她旁邊的宮女秀蕊悄聲問道:“長離,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