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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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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後背,頓時起了層細密的寒毛,右手一翻,握住了枕下的匕首。

  我的第一反應是,歐陽薇的同夥來了,一切都是她密謀好的,她唯一忌憚的奶奶,已經入睡了。

  此時下手,剛剛好。

  理由很簡單,她表現的太平靜了,正常姑娘遇到這種事,早嚇的失聲大叫了。

  她卻一點都不怕。

  我變成了一條黑暗中的蛇,匕首猶如輕風般,抵近了歐陽薇的腰側。

  垂死者的反擊,也可以很致命。

  “一男兩女,三個人,並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着我們。”歐陽薇並沒有察覺我的舉動,繼續在我耳邊通報着。

  “怎麼辦?”

  不是她?

  對此,我竟有些失望,用指尖,在歐陽薇掌心寫了“樣貌”二字。

  “頭戴暗黃色斗笠,身穿大紅色的紙衣,紙褲,赤腳,每人手裏拿着根釣魚竿,背上還扛着個蛇皮口袋。”歐陽薇認真彙報道。

  是湘西來的捕蛇人!

  在湖南永順的死人谷,住着一批神祕的捕蛇人,這些人會控蛇的邪術,當地村民若是被毒蛇咬傷,捕蛇人一個手勢,就能讓毒蛇自個爬回來,吐出蛇膽救人。

  他們手上拿的,不是魚竿,而是S蛇用的兵器,頂端裝有可收縮的鋒利鐵環,專門套取蛇的七寸。

  捕蛇人和供奉蛇仙的弟馬,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卻有着不共戴天的死仇。

  “怎麼辦?你怕嗎?”歐陽薇問我。

  我用指尖,在她掌心上寫下段話:

  “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人,都別怕。”

  寫完,我看向門口那三人,陰陰地笑了:“就你們這點微末道行,來東北撒野,不是作踐自己嗎?”

  “滾回湘西吧。”

  那三人並不答話,猶如三隻屍體,直挺挺地站了很久,終於,右側那個長髮女子冷哼着笑了:

  “一個瞎子,口氣倒不小!”

  “想死,儘管出手。”我不再理睬他們,翻身就睡。

  那三人站了好一陣,突然依次發言:

  “他是瞎子。”

  “卻能看見我們。”

  “還知道我們是湘西來的。”

  “他不對勁。”

  三人語調宛如地獄的喪鐘,尖細而陰損,接下來,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薇推了推我:

  “李三坡,他們走了!”

  我終於鬆了口氣,後背竟讓冷汗打溼了,剛纔的處境實在兇險,差一點,我就命喪黃泉了。

  哪怕失明前,巔峯期的我,也不是捕蛇人的對手,單對單鬥法,我只有逃命的份。

  三個一起上,除了束手待斃,我想不出別的可能。

  後來,我回想三人臨走前說的話,總感覺怪怪的。

  他們剛纔,似乎並沒有看到歐陽薇。

  在他們眼裏,我一瞎子,獨自一人,眼都不睜,半睡半醒間,就說出了他們的師傳來歷。

  換誰,誰不怕?

  我直接問歐陽薇:“他們看不到你嗎?”

  歐陽薇沒回答,而是笑着誇讚我:“你心理素質真好,臨危不亂,我可做不到。”

  她不肯說,我也沒再過問,這三人肯定不能就此罷休,還會再來的,到那時,我該怎麼辦?

  該死!偏偏我是個盲人!

  我死咬着牙,奶奶沒瘋時,對付他們自然不在話下,但現在奶奶整個人的狀態極差,走路都不穩當,她拿甚麼跟這些人鬥?

  我思來想去,總不能坐以待斃,實在不行,只能去求老仙了。

  “我們該躲起來。”歐陽薇建議道:“把奶奶也帶上。”

  “氣場早被鎖定了,沒用的,睡吧。”我立刻否定道。

  歐陽薇嗯了聲,躺回沙發上。

  這天夜裏,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中我穿越成了死刑犯,跪在刑場,快要被就地正法了!

  奇怪的是,刑場居然設在了市中心。

  周圍都是嶄新的高樓大廈,一塵不染的柏油路,四通八達。

  可我注視四周,卻看不到半個活人。

  馬路上也沒有車。

  甚至連一片樹葉子都沒有。

  這地方,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和詭譎。

  空氣中,也滿是停屍房的刺鼻藥水味。

  慘青色的天空下,我們十幾個囚犯站在小凳子上,每人脖子上都掛着根上吊繩。

  一個滿身血污的白大褂,正在挨個踢凳子。

  被吊住的人,痛苦地掙扎着,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

  很快就要輪到我了!

  有的囚犯被嚇的大聲哭喊,有的當場失禁,他們都嚇瘋了!

  除了我。

  我在笑。

  夢裏的我,終於恢復了視力,我能看清一切,這感覺,真好!

  就算快死了,我也覺得人間值得了。

  這時,我身旁一個頭發很長,五官模糊的囚犯,將嘴貼到我臉跟前,陰陰地問:

  “第一次?”

  我怒視他。

  那囚犯衝我怪笑:“沒時間了,我教你個手勢,看好了!”

  他開始衝我比劃起來,他的動作太快,指節不時發出骨折的響聲。

  那一刻,我突然福至心靈,集中神智,死死盯着那人的手,我從未見過如此繁雜的手勢,它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靈魂的救贖之道,就在其中!

  當那手勢完全施展開的剎那,時間靜止,陰陽反轉,連黃泉都逆流了!

  啊!

  我慘叫着從睡夢中驚醒,清晨的陽光宛如一塊漆黑的布,撒到我臉上。

  我立刻施展剛學會的手勢,我確信我做的每一步,都是對的。

  沒用,甚麼都沒發生。

  我依舊瞎着。

  “做噩夢了?”耳邊傳來歐陽薇的聲音。

  “是啊,夢見咱倆真結婚了。”

  歐陽薇也不生氣,捏了捏我的臉,遞來條溼毛巾:“告訴你個好消息,那三個捕蛇人,上吊自盡了。”

  歐陽薇剛纔去買早點,看到昨晚那一男二女,把自己吊死在了村口的老禿嚕樹上,死狀悽慘無比。

  每人腳下,各堆着一團熄滅的篝火,似乎是死前被人煉過師油。

  我臉上不動聲色,心中狂喜,剛開始我以爲,是奶奶出手了,可我去問,奶奶卻說,她昨晚壓根就不在家,她在墳圈子過的夜,並沒有遇到過甚麼捕蛇人。

  奶奶從不撒謊。

  出手的,是歐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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