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放下
瞬間思緒清明,我閉着眼不理他。
他就搖着我的手,向我撒嬌,“媽媽,你想爸爸嗎?”
我還是咬着牙不說話。
我想他。
但我又不能想。
我還有周悅也,我不能想。
周悅也忽然抱緊了我,下巴戳在我的心口上。
艱難而決絕地說:“媽媽,你去找爸爸吧。”
(20)
心臟好像被鈍器敲了一下,他是不是瘦了,不然下巴怎麼能戳得我這麼疼呢。
我想睜開眼看看他到底瘦成甚麼樣了,可還未完全看清,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他的手顫抖着蓋住我的眼,不漏半點光亮。
我聽見他抽着鼻子說:
“我有爺爺奶奶,有外公外婆,還有好多愛我的叔叔阿姨,他們都很疼我。
“我會好好長大,長成像爸爸那樣高大厲害,然後找個像媽媽這樣溫柔漂亮的女孩子,生一個可愛的寶寶。
“我會過得很幸福,像平行時空那個周悅也那樣。
“所以媽媽,你去陪陪爸爸吧。
“爸爸孤單太久了,見了爸爸,記得告訴他,我很愛他。
“媽媽,我希望你能開心。”
外面下雨了。
風夾着雨瘋狂地砸向窗戶。
咔嚓一聲,玻璃碎了。
風捲走了屋裏的一切,雨點裹着玻璃像刀劍般刺入我的身體,我將周悅也緊緊抱在身下,宛如經歷了一場剔骨之刑。
忽然間,風雨停了,懷裏的周悅也也消失了。
驚慌失措間,我見到了周霽。
(21)
我赤腳站在海邊,四處無人,風輕輕吹起我的衣角。
海浪一陣一陣劃過我的腿,好奇怪,海水居然是暖的。
一片黑暗中,我看見了周霽。
他穿着那件爲了領證特意買的白襯衫,嘴角噙着溫柔的笑,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我伸出手,碰觸他的長指,乾燥溫暖,“你是來接我的嗎?”
他將我的手握入掌中,無奈嘆息:“是,怕我家傻姑娘迷路了。”
我好高興,但又有點悵然若失。
我好像忘了甚麼。
他牽着我踏過越來越暖和的海水,他的手也越來越燙,燙到我手心都出了汗。
但我捨不得放開,我太久沒這樣牽過他了。
海水漫上我的肚子時,他轉過身看向身後,我也跟着往後看。
可是後面甚麼都沒有。
好像是應該有甚麼的。
“周霽,我是不是忘了甚麼?”
他笑着撫過我的發,“是,你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誰?”
“我們的孩子。”
孩子?孩子!
是了,我和周霽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那他在哪呢?”
他還是笑着不說話。
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慌,我抓住他的手,“你又要丟下我了嗎?”
他將脣印上我的額,溫柔而炙熱。
“兮兮,悅也需要你,你再多陪他一陣好不好。”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等你,等你來找我。”
又下雨了,我嚐了嚐嘴角的雨,原來是鹹的。
(22)
我醒來時,周悅也緊緊拽着我的睡衣,緊抿着脣,抬着一雙紅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我。
眼眸深處藏着不安與悲傷。
我將脣印上他的額,食指抵着我剛親過的地方。
告訴他:“這是你爸爸給你的吻。”
他睜大了桃花眼,眼睛漸漸蓄滿了淚水。
“還有,你的暑假要結束了,但是暑假作業一個字沒寫。從今天開始,你被剝奪看電視的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