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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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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蘇清歡剛把紙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宋大山道:“妹子,事情辦妥了,你答應給二十兩銀子的事情......這是孫哥,這事情他和我一起做的,我們一人十兩。”

說完,他拼命給蘇清歡使眼色。

蘇清歡何等機靈,立刻道:“好。我也就剩下二十兩銀子了,兩位哥哥給幫了大忙,我也不能吝嗇。”

明顯宋大山只跟同伴說了二十兩銀子,但是這事情風險大,清歡還是很感激他。

說着,她從牀板下取出一個罈子,整個翻過來倒在地上,土豆嘰裏咕嚕滾,然後滾出一張銀票來。

蘇清歡戀戀不捨地拿起銀票,正想和它道個別,宋大山已經把銀票搶過去,道:“妹子,我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收拾,人還有氣,你給他點喫食,好歹夫妻一場,不過也撐不過三五天了。”

這正是蘇清歡要求的。

他們村子後面有個鹽場,很多作惡之人都被髮配到鹽場爲奴。一般都是罪大惡極之人,所以他們在鹽場日夜做苦役,還要被監工隨意打罵,死亡率極高。

死了之後,直接就被就地一埋,甚至直接拋入廢棄的鹽井裏,根本沒人管。

世道亂了,鹽場監管就亂,蘇清歡還聽說過有人偷天換日,花銀子直接把人救出去的。

所以聽說宋氏要找她麻煩,她靈機一動,決定買個將死之人和自己成親,然後只待他掛了,自己就是個寡婦,再也沒人可以勉強她婚事了,說不定還能混個貞節牌坊,更可以橫着走了。

她悲憫地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道:“好,恐怕到時候還要麻煩宋大哥,不過我也沒銀子了,這棺材......”

“甚麼棺材!”宋大山道,“用副破席子捲了埋了就是,這事包在我是身上了。”

他得了她那麼多銀子,也十分不好意思,因此就仗義地一口應下。

蘇清歡謝過他,送兩人出去,關上門回來,有些發愁了。

屋裏多了一個大男人,雖然可能進氣多出氣少,但是總歸多了一個人。

她拿起油燈放到地上,蹲下身子,下巴拱在膝蓋上看她的“相公”。

男人頭髮雜亂,髒兮兮的,面上有血污,塵土,十分狼狽;但是他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出頭的模樣,長眉入鬢,鼻樑英挺,閉着眼,睫毛很長,應該是個不難看的男人。

也許是因爲重病的原因,他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色,嘴脣乾裂,有絲絲血跡滲出。

他一身短打,破破爛爛掛在身上,髒亂惡臭。

“年紀輕輕,做甚麼不好,偏要作奸犯科!”蘇清歡嘟囔着,出於醫生本能,伸手給他診了診脈。

“宋大山!”診完脈,她大罵一聲,“坑我銀子!”

這男人雖然病得有些兇險,但是絕不致命,根本死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七十兩銀子,沒買來自由自在的寡婦身份,竟然還買來一個大累贅!

蘇清歡要氣炸了,但是到底職業本能佔了上風。

就算是個犯人,也不應該見死不救,這是祖師爺的教誨。

男人燒得很厲害,感染嚴重,身上應該是有重傷。

蘇清歡脫了他的衣服,果然看到觸目驚心的鞭痕以及其他刑罰留下的創傷,有很多地方甚至開始化膿。

他身上難聞的氣味,很大程度不是髒污的衣服,而是潰爛的身體散發出來的。

只是嚴重到如此程度,竟然還能活着,蘇清歡很意外。

這真是個生命力極其頑強的男人了。

她有些害怕,這個男人到底爲甚麼被流放爲鹽奴呢?若是個慣偷,土匪,採花大盜......

可是眼下也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了,還是救人要緊。

蘇清歡拿着油燈出去,竈臺搭在外面,要給他燒水擦拭身體,家裏草藥還沒來得及去賣,金銀花、荊芥......

她一邊走一邊飛快地盤算着藥方,一不小心險些被門檻絆倒。

她不知道,轉身之後,躺在擔架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露出孤狼一般桀驁警惕的光芒。

蘇清歡把藥煎上,端着木盆進來給男人擦身,把臉擦完,盆子裏水已經髒得不成樣子。

“怎麼能這麼髒啊?”蘇清歡自言自語道,“真不該投機取巧,現在好了,砸自己手裏了吧。蘇清歡啊蘇清歡,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大哥啊,拜託你配合下,翻身啊!重的像豬一樣!”

“這可是我準備做貼身衣服的布料啊,心都在滴血......”

她絮絮叨叨地給男人清理完,用棉布把他包裹住,又把自己僅有的薄被子蓋在他身上。

“來,吃藥了。”她像個老媽子一樣,用湯匙給男人喂藥。寡婦沒當成,先給人做了老媽子。

起初男人嘴緊閉着,她正要罵人的時候,男人張開了嘴,一碗藥盡數被喂下。

蘇清歡一夜沒睡,不斷監測着男人的體溫,不時用溫水擦拭替他降溫,嘴裏嘟嘟囔囔。既罵宋大山拿了銀子不好好辦事,又罵自己異想天開。

天快亮的時候,一半昏迷一半裝睡的男人終於忍不住她的聒噪,用沙啞的聲音道:“閉嘴。”

彼時蘇清歡正在給他擦額頭,聞言差點把毛巾摔到他臉上。

喵了個咪的,這死男人不知好歹!自己照顧他累成了狗,把他從瀕死邊緣拉回來,就換來一句“閉嘴”。

多麼令人絕望的醫患關係!

多麼令人心涼的夫妻隔閡!

震驚憤怒之餘,她此刻搜腸刮肚準備詞彙,要把他罵個狗血噴頭,卻聽那男人道:“這是準備來軟的嗎?呵呵,他也就這麼多手段了。”

蘇清歡氣得不知道說甚麼好,恨恨把毛巾扔到盆裏,道:“等着,等我一碗毒藥毒死你!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就算以後留下了他,這個混蛋也該知道,他是她買來的,有點做小白臉的自覺!

說着,她氣呼呼地端起木盆出去。

天色矇矇亮,曙光照進房中,男人看着身姿玲瓏,風風火火的背影,深棕的眸子中露出些許困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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