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一把糙米
“你這個狐狸精,休想嫁給蕭大哥。”破風似的嗓門尖銳有些失真。
呆立着的姑娘身段纖細,火紅嫁衣襯得膚色更蒼白,柔弱惹人憐愛,許是被噪音驚擾,睫毛顫着打開,平和的眸光衝散了柔弱,微抿的脣角透着些許不悅。
睜眼便是撲面而來的狗血,滿滿一桶!腥臭無比!
幸好沐蘇蘇躲得快,不過身後人看熱鬧的村民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滴答滴答”
血水順着發青的臉頰,粗糙的布衣滑落,惡臭瀰漫,場面一片狼藉。
看熱鬧卻惹了一身騷自是不滿,擠在前頭的大媽們將人圍住,左右一個擰着李紅花的胳膊拉扯,嘴上更是不饒人。
“啊,天殺的李紅花,你這是做甚麼!”
“這丫頭怕是瘋魔了,李家的人呢!”
“死丫頭,瞧你乾的好事。”
一個個嗓音不小,震得沐蘇蘇腦袋更暈了,扶着身邊的柱子緩了緩。
她不是在醫院嗎,而且上一秒還在商議自個的葬禮呢,這、這是穿越了?
原身的記憶大片都是空白,只知道她是被買來當傻子的媳婦的,結果傻子半夜逃婚,婚禮對象就變成了一隻公雞,直接給氣暈過去了。
再睜眼還是寬敞的陳舊庭院,僅有的一套缺了腿的桌椅七倒八歪,圍聚的人憐憫同情、幸災樂禍、躊躇不前都有。
“明明都是這個女人害得,是她搶了我的蕭大哥。”惱怒的李紅花甩開人,張牙舞爪地衝向沐蘇蘇。
身隨聲至,沐蘇蘇秀麗的眉眼多了一抹不耐,原身性子軟,也沒有倚靠,在村裏更是“外來戶”,她貿然動手便是佔理也落不着好,但她也非好惹的。
“李姑娘對它的情懷真摯,做到此番地步着實令人動容。”
李紅花被說得一愣,而後叉腰說道,“那你倒是把蕭大哥讓出來!”
“合你眼緣是它的福分,不若你親自問問它願意否。”沐蘇蘇好脾氣地讓開,露出被捆綁在中央,身上還綁着大紅花的焦躁公雞。
“咕咕咕”
順着沐蘇蘇的動作看過去,村民們目光凝滯。
傻子都逃婚了啊,只有掛了名的大公雞啊。
新娘這意思是讓的是雞非人啊!
轉念一想,李紅花這是想和大公雞配對啊!
“哈哈哈”
明白沐蘇蘇意思的人爆笑不已。
“啊,閉嘴,沐蘇蘇我跟你沒完。”明白被耍了的李紅花聽着充滿諷刺的笑聲,胸膛劇烈起伏,都快被氣哭了。
在他人的視野盲區,沐蘇蘇抬眸看去,冷意凜然的眸光帶着生人勿擾的凌厲,直覺寒意入骨的李紅花腳步微頓,突然慫了。
而後就被稀疏的笑聲驚醒,她剛剛居然怕了這個身形還未有她一半的弱女人,怎麼可能,李紅花叉腰怒,“你瞪甚麼呢,看我不抽死你!”
“鬧夠了沒有!”
隨着一聲暴喝,李紅花被一個壯碩的中年人拽了回去。
“這麼大個人了還瞎胡鬧,回去看我不收拾你!”漢子虎目圓瞪,破具威懾力。
泄了氣的人兒敢怒不敢言,沐蘇蘇平靜的眸子閃過一抹遺憾,轉而看向來人。
記憶裏見過一面,多樂村的村長,李虎。
正想先發制人的沐蘇蘇右腳一僵,垂眸所及,不到膝蓋高的小孩正抱着她的大腿不放,仰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
“孃親我害怕。”軟糯的聲音委屈的緊。
沐蘇蘇壓抑着不適感,這麼弱的孩子感覺一不小心就會被傷到,抬起的手僵硬地放在小孩柔軟雜亂的髮絲上。
這是傻子的撿的孩子,江小度。
“小度別哭,不怕。”清冽的聲音帶着安撫。
小孩子被這場鬧劇嚇壞了,縮在她身後,身子都在顫,好在沒有哭鬧。
孤兒寡母的互相依偎,讓一旁圍觀的臉上都有些燒。
畢竟小姑娘嫁給傻子已經夠慘了,傻子還逃婚了,好不容易找了只大公雞頂着,還有人屢次鬧事,他們這些人非但沒上前幫忙還在看熱鬧,這會卻是心虛了。
“行了,都散了。”村長聞聲而來,清了清嗓子遣散人。
蕭家一窮二白,婚禮也只是做做形式,嫁衣都是借的,酒席更是沒錢辦置,此時來的人誠心祝賀的沒幾個,多數都是聽聞傻子娶了個美貌姑娘,過來瞧熱鬧的。
“還不快回家去。”村長朝李紅花呵斥道。
“本是賓客相宜的和美之事變成這般場面,蕭老太醒來得知,該何等心寒,村長向來公正,可要爲我們討個公道。”沐蘇蘇目光坦然。
連道歉都沒有就想走?她只是沒人撐腰,人可還好好站着。
“確實,李大丫這可是砸了人家婚宴,可囂張了。”有人跟着鳴不平。
被戴了高帽子村長在衆目睽睽下自是不好包庇了,臉上面色不佳。
“蕭家娘子,今兒這事是我教女無法,來日我定然登門,親自跟蕭老太道歉賠禮。”說完李虎便摁着李紅花,怒容盡顯,“看你乾的缺德事,還不趕緊道歉。”
李紅花不甘不願地道完歉,捂着臉哭着就要跑。
這歉意夠敷衍的,不過這會不好再發作,來日方長,有何懼。
“慢着,把地拖乾淨再走。”沐蘇蘇聲音沒有起伏,李紅花卻是顫着身子不敢反抗。
“應該的。”村長附和一聲,也沒給李紅花好臉色。
一場鬧劇就這麼落地,沐蘇蘇最終還是留下來了,一來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二來蕭老太與她有恩。
賣原身的這二兩銀子本是蕭老太的藥錢,那天蕭老太病發被抬着去鎮裏找大夫,剛好撞上了,比起被賣入煙花場地,嫁給傻子或許能活得長久一點。
沒了藥錢,最近蕭老太病情更重了,經常昏睡,這期待許久的婚宴都沒能參加。
“孃親,我餓了。”
沐蘇蘇回頭,小孩抱着膝蓋縮成一團,無辜地看着她。
五歲的小孩瘦得皮包骨似的,滿臉蠟色病態。
小孩還在眼巴巴地看着,屋裏頭還有個昏睡的蕭老太,外頭還有個不知歸家的傻子,沐蘇蘇又是一聲長嘆。
“小度乖,先去洗手,我去做飯。”沐蘇蘇神色緩和。
到了廚房沐蘇蘇有些呆滯,竈臺上空空如也,破了一角的米缸裏只有一把黃不溜秋的糙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