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偏差
眼前這個男人還算年輕，也就三十出頭，眉峯凌厲目光深邃，仔細看還能看出他瞳孔並不是純黑而是深灰色，有些混血的感覺；鼻樑高挺，薄脣微微抿起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意味。一身C家訂製款西裝做工精緻要價不菲，一看就是個非富即貴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位帥得人神共憤的男士，是隻比晏識松大了八歲的叔叔晏染……
池北虞愕然看着晏染，實在想不通他爲甚麼會出現在這裏。
許是她赤|裸裸打量晏染的目光太過明目張膽也太過無禮，後者微微蹙了下眉，蘇璋華立馬反應過來呵斥道：“池北虞！你在幹甚麼！”
池北虞回神，收回了目光，還沒等說甚麼，就聽蘇璋華又道：“抱歉啊晏總，這不爭氣的丫頭從小在鄉下長大，難免沒有教養，你多擔待。”
這話聽着太耳熟了，前世蘇璋華跟那個老胖子也是這麼介紹自己的。
池北虞哂笑一聲轉頭看向父親，面上滿是不加掩飾的譏誚，“蘇先生，一句話打死一船人真的好麼？說出這種話的您又有甚麼教養。”
“你說甚麼？！”蘇璋華像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震驚過後滿臉的怒意。
他正欲發作，一旁冷眼旁觀的晏染卻突然開口了，“蘇總，您的家務事就不必在我面前處理了。”
蘇璋華一怔，滿臉陪笑道：“抱歉啊晏總，是我失禮了。這就是我先前跟你提到的，我的另一個女兒池北虞，從小跟着她外婆長大，現在也在您旗下的娛樂公司做藝人。”
晏染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一眼都沒有看池北虞。
這個狀態令蘇璋華有些摸不準他的意思，小心翼翼試探着問：“你看……她怎麼樣？”
池北虞聽到這裏，總算是反應過來，晏染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是完全取代了那個老胖子成爲蘇璋華需要討好的對象了。
這個情況令池北虞有些措手不及。她非但沒有因爲晏染長得好又不老而感到慶幸，心裏的警鐘都敲得更響了。
傳聞晏染性情古怪喜怒無常；
傳聞晏染黑白通喫暴虐成性樹敵無數；
傳聞晏染的幾任女友都死得很慘，不是他癖好特殊就是他克妻；
……
這麼多的傳聞疊在一起，雖然有顏有錢有權有勢，但也依舊沒有幾個人發瘋，敢把自己女兒嫁過去——當然蘇璋華是個意外，他就不是個人。
難不成是晏染看上了蘇心依，蘇璋華沒有辦法，就想到了她這個女兒了？
果然這個父親還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渣。
池北虞暗戳戳地在心裏記着小本本，一邊又不由得上下打量起晏染來——看着人模狗樣的，怎麼品位這麼差，看上蘇心依那個人面獸心的女人？
晏染還不知道，此時的池北虞已經在心裏給他定了型，神情漠然地開口言簡意賅道：“可以。”
甚麼可以？
你都可以了些甚麼玩意兒？
突如其來的狀況令池北虞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眼巴巴看着，等之後再旁敲側擊地打探一下情報。
不管怎麼說，讓她嫁人是不可能的，重活一世，她要爲自己活，完成她當年考藝校時的夢想，再讓外婆安安穩穩度過晚年。
不管眼前這個人是誰，她都要想辦法讓對方對自己打消興趣……打定了注意，池北虞安定了下來。
那邊蘇璋華一聽晏染表明了態度，頓時樂開了花，連連點頭道：“好好好！那合約的事……”
“後天下午，到晏氏集團籤。”
晏氏集團算是晏家的根基，經晏染打理了幾年後，生意越做越大，幾乎各行各業均有涉獵。
晏染說完，並不打算久留，起身就要走。
蘇璋華連聲說着我送你，頓了頓又像是想起甚麼似的轉頭看了池北虞一眼，繼而滿臉堆笑對晏染說：“晏總，讓北虞送你吧？”
晏染自池北虞進門以來第一次看向她，神色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池北虞一臉莫名，但想着旁敲側擊不如就趁現在，也就從善如流地起身跟上了晏染。
天已經黑了，晏染立在自己的車前，垂眼看着池北虞不語。
池北虞仰起頭，發覺晏染真的很高，自己只到他胸口的位置，單薄得像個小孩兒。
身高差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令池北虞覺得不自在。她輕咳一聲，硬着頭皮道：“晏先生，冒昧問一下，您跟蘇先生都談了些甚麼？”
晏染沉默一陣，逆着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知道冒昧，就別問。”
池北虞被他噎了個半死，語氣也不那麼客氣了，“先說好，你們達成了甚麼財色交易那是你們的事，別想着能逼我做甚麼。我只想悶頭搞事業，對你們的閒事一點也不關心！”
“呵！”只有一個氣音，毫無情緒，卻令人感受到濃濃的嘲諷。
隨即晏染轉身拉開車門，再沒看池北虞一眼，驅車離開。
池北虞望着車子離去直至消失在視野裏，心裏不無悲涼地想，重活一世，她的生存難度好像都提高了。當年那個老胖子是晏識松爲了獲取她的信任主動提出幫她擺平的，如今這個又要借誰的手擺平？
滿懷心事地進門，見蘇璋華看她的臉色總算和緩了些，雖然沒明說，但眼神的意味十分明顯地在說“想不到你這鄉下來的丫頭還有點用處。”
他漠然道：“能被晏總看上，你這丫頭也算是有福氣了，以後嫁過去，記得多幫家裏說點好話。至於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瞧瞧，這是人說的話麼？
這老東西果然是想把她往火坑裏推，不管是老胖子還是晏染，都不是甚麼讓人好過的去處。
池北虞面無表情道：“我累了，想休息。”
她無禮的態度太過明顯，蘇璋華頓時又怒了，“你這甚麼態度？！到了晏家要還是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池北虞懶懶地“哦”了一聲，“誰說我要去晏家了？”
蘇璋華臉色一變，“這可由不得你！在嫁到晏家以前，你哪兒都不能去！”
“那不行，我後天還有工作，”池北虞懶懶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一邊朝樓梯走一邊問：“我房間是在三樓是吧？”
她連象徵性問問房間在哪兒都懶得做，徑直上樓，還是宋娟追上來說要帶路，還想幫她提箱子被她拒絕。
“可不敢勞動宋女士親自動手，我自己來就好。”
宋女士聽慣了人叫她蘇太太，乍一聽見這個稱呼，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隨即像是想起了甚麼，強忍着罵人的衝動艱難笑道：“不用這麼見外，都是一家人。”
池北虞哂笑一聲，看不出是個甚麼意思。
“對了，我不是還有個妹妹麼？她人呢？”
宋娟聽她主動提起，不由得有些詫異，不過反應很快道：“依依前幾天工作比較累，我讓她早點休息了，你們明天再見面。”
聞言，池北虞又是一哂，“才七點，休息？”
分明是因爲她回來了蘇心依心裏不痛快，在跟父母鬧脾氣，以爲她不知道麼？
她沒再追問，進了自己房間洗漱完躺在牀上，心裏還是有些疑惑。
明明其他事情都是按照前世的進展走的，爲甚麼會出現晏染這個偏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