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喫過了早飯，外婆就閒不住地開始幫池北虞收拾行李，儘管她一再強調自己甚麼都不用帶，外婆還是給她收拾出了一個行李箱，裝了幾件換洗衣物和日用品。
“誰知道到了他們給你準備的東西你用不用得慣，雖然你現在有工作，但是也不能總是亂花錢……”
池北虞聽着久違的來自外婆的唸叨，心裏只餘下感慨，也就不阻攔甚麼了。
午後，外婆接了個電話，就帶着池北虞出門。
一輛邁巴赫停在院子前，顯得與這個村子格格不入。外婆立在門前，滿臉不捨道：“小虞啊，到了京城要好好照顧自己，雖然立春了但天氣還沒那麼暖和，出去多穿點別再凍着了……要是實在待不下去就回來，外婆這兒啊，永遠不缺你這一口飯喫……”
聽着熟悉的叮嚀，池北虞又有些想哭了，可她不想讓外婆擔心，只是笑容滿面地安慰道：“外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倒是您，自己在鄉下要照顧好自己，無聊就去跟前院劉奶奶聊天，她也一個人在家，你們兩個人還有個伴兒，有事就給我打電話。這段時間我可能有工作，等我不忙了就回來看您。”
外婆連聲說着好，兩人依依不捨地又聊了幾句，車上等着的司機就有些不耐煩了。
邁巴赫駕駛位的車窗被搖了下來，司機冷漠道：“大小姐，時候不早了，再耽擱，天黑前我們就進不了城了。”
池北虞握了握外婆的手，最後給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纔不緊不慢地打開車門坐上車。
外婆始終站在原地，依依不捨地看着他們離開，一直到車子拐上主路，再也看不見……
一路上，池北虞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一句話也不跟司機多說，不再像前世那般溜鬚討好，因爲她知道，沒用。
這些人從骨子裏，沒一個看得起在鄉下長大的她，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手機響起一聲提示音，池北虞解鎖了手機，就看到一條備註是“衣食父母”的聯繫人發來的微信消息：[後天有個漢服品牌舉辦宣傳活動，我已經幫你爭取到了。他們請不起大明星，我要的酬勞又不高，你珍惜着點機會，別再犯傻了。]
這位“衣食父母”實際上是池北虞的經紀人姚滿，剛進池北虞所在的天星娛樂公司，手上沒甚麼資源和人脈，加之池北虞也不火，就被公司這麼安排了下來。
前世池北虞確實挺傻的，一開始就不怎麼聽公司安排，只圖來錢快，給爛片跑龍套，接一堆雜牌廣告，後來又爲了晏識松不惜自跌身價，姚滿的嘮叨都被她置若罔聞，於是兩個人相看生厭，對彼此都沒有甚麼好感。
可重活一世，很多事看得更清楚，池北虞不得不承認，姚滿前期是真的在爲她打算的。想想自己前世乾的那些破事，就覺得有必要好好刷新一下她對自己的印象。
池北虞輕咳一聲，按着屏幕發了條語音過去：[好的滿滿姐，我知道了。麻煩把地址和時間發給我，我後天準時到。]
對方很快回了條語音，聽語氣都能想見她現在無比驚恐的表情。
[……你今天吃錯藥了？]
池北虞輕笑出聲，抬眼就見司機正好奇地透過倒視鏡打量自己。
她沒有理會，自顧繼續聊微信。
[滿滿姐你這是甚麼話？我聽話一點難道你不開心嗎？]
衣食父母：[倒吸一口涼氣.jpg]
衣食父母：[抱着熊熊瑟瑟發抖.jpg]
衣食父母：[你別這樣我害怕.jpg]
看着姚滿的表情包三連，池北虞又沒忍住笑了出來。怎麼以前沒發現她有這麼多表情包呢？
衣食父母：[位置]
衣食父母：[後天早上七點，到這裏化妝換衣服，露天場館就在這個寫字樓的樓下。]
池北虞回覆了個OK的表情就收起了電話，就聽司機冷漠的聲音在前頭響起：“大小姐，我們快到了，準備下車。”
車窗外已是黃昏，城市裏的空氣沒有鄉下那麼清新，也沒有紅彤彤的落日和晚霞，有的只是華燈初上的街景和雲集的高樓大廈。
池北虞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隨即車子穩穩地停在了一幢三層別墅的大門前。
她自己提着行李箱，甚至不等司機來引，就自顧熟門熟路地進了別墅——開玩笑，她在這裏住了三年，每一天都是煎熬，又怎麼會不對這裏印象深刻呢？
客廳裏的人見到池北虞都愣了一下，隨即還是一個保養得不錯的中年婦人反應過來，起身迎了過來。
“喲！這就是北虞吧？沒想到還長得挺好看的！”
池北虞在見到那個女人的一瞬，險些繃不住面上的淡然——就是她，蘇璋華當年的出軌對象，害她母親回到鄉下鬱鬱而終的始作俑者，宋娟。
這時候的宋娟，面上的笑容還不算多麼虛僞，像是擔心留不住池北虞就要自己的女兒犧牲似的，對池北虞格外熱情。
“來來來快坐下，正好給你介紹一下家裏的客人——啊對了，我叫宋娟，你叫我娟姨就成。我……”
她話沒說完，端坐在沙發上始終沒有動的男人冷哼一聲，打斷了她，“叫甚麼姨？你是我的妻子，她難道不該叫你一聲媽？”
說話的就是蘇璋華。八年前的蘇璋華臉上還沒有多少皺紋，冷沉着臉像是一塊萬年不開化的寒冰，卻總是在對上蘇心依的時候更像一個溫柔慈藹的父親，不屬於池北虞的，父親。
池北虞的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看看蘇璋華，再看看宋娟，沒有說話。
宋娟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你這人怎麼總是這樣？總要給孩子點適應的時間啊！來，北虞，到這邊坐。”
蘇璋華又是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算作默許了。
池北虞坐下，隨即將目光落在客廳裏的第三個人身上，隨即她就愣住了。
印象裏，當年她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那個五十多歲的老胖子，滿臉橫肉眼神猥瑣的模樣讓她現在想想都犯惡心。可現在，眼前這個人無法跟記憶中的重疊，卻也是個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