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連死人都不放過
霍景辭是在容公館的主臥裏醒來的,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她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公館裏的保姆,蘇姨,這三年來,她如母親一般,精心照顧着她,陪着她度過了這些艱難的歲月。
現在見她這樣,最是心疼,眼淚裏全是淚水。
見她醒了,蘇姨忙擦了下眼淚。
“太太,您醒了!”
霍景辭心裏一陣痛楚:“媽,我媽她……”
蘇姨艱難地點點頭。
她頹然一虛。
半晌,發散的目光才重聚起來,掀開被子下牀來:“我要回去看她!”
她剛剛站起,腿一軟,又坐回牀頭。
“太太!”蘇姨用力扶着她的臂膀:“先生說,讓你在家好好休息。”
她身體又是一震,只覺晴天霹靂。
這男人,竟然連母親的最後一面,也不讓她去見。
蘇姨不想刺激她,可終究,不得不告訴她這些。
“您父親……也打電話過來,說葬禮,您不用去參加了,他會打理好的。”
她只覺一口血湧在胸口堵着,難受極了。
母親活着的時候,最恨父親背叛了她,她死了,他又有甚麼資格爲她舉辦喪禮?
她死了,這些人,竟也要如此膈應她。
她強撐着一口氣,站起,迅速穿上外套,拉開門,就看到兩個保鏢。
容公館保鏢加司機,傭人,有三四十人,容樘一句話,她根本出不了門。
她厲聲道:“讓開!”
“太太,請上牀去休息。”保鏢態度強硬,絲毫不讓。
她橫衝而出,被一把推了回來,倒在地上,渾身發疼。
最後,她還是錯過了母親的喪禮。
她從新聞上了解到,母親的喪禮辦得很風光,錦城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參加了。
她知道,那些人之所以會來參加喪禮,是因爲舉辦這場喪禮的人,是霍父,是容樘的岳父。
而她的母親,是容家的岳母,就衝着這個身份,也得來送她最後一程。
而這,恰恰是母親最厭惡的。
她沒能見上母親最後一面,也沒能去送她最後一程,只能爲她抄寫些佛經,拿到城裏的千年古寺,靈隱寺去供奉,以表孝心,超度母親。
夜深人靜,她仍然在書房裏抄佛經,偌大的書房裏,不時響着紙張“沙沙”的聲音。
“太太,已經很晚了,您先歇息吧。”蘇姨苦勸。
她連着抄了數夜的佛經,大病未愈,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得厲害,看着就讓人心疼。
“我媽重病,我未能讓她得到醫治,讓她早早去世。”母親去世,都還不到五十歲。
“她死了,我都沒能護住她的尊嚴。”
“只能多抄寫佛經,再請靈隱寺的高僧,爲我媽超度,以慰她的在天之靈。”
她的目光落在佛經上,淚光盈盈。
“媽,女兒不孝,對不起……”
“你的確對不起她,若不是你貪得無厭,你媽也不至於就這樣死了,霍景辭,都是因爲你!”
容樘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樣扎進她的心裏。
她只覺一陣陣血氣上湧,用力地咬緊了牙關。
“先生,太太她……”
“出去。”他的聲音冷硬,對霍景辭有怨恨,對她身邊的傭人,也沒好臉色。
蘇姨無奈地搖搖頭,輕輕出了門,將書房的門關上。
霍景辭站起,蒼白的面容裏透着從容,甚至還有一絲釋懷。
“容樘,是我錯了。”
“從前我年少輕狂,不懂事,貪得無厭,如今我明白了,我想潛心學佛,也能成全你和霍嘉言,你可以名正言順地給她一個名份。”
她低着頭,彎着腰,低下而卑微。
她知道,他怨恨她,不可能輕易放過自己,所以,她主動提出出家,算是接受懲罰,以平他心中的不快,讓他們之間,就此結束。
聽了她的話,容樘眸子一緊。
眼前的,明明是他最恨的女人,這幾年,他費盡心思,就是想趕走她。
可爲甚麼聽到這樣的話,他心裏會如此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