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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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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奶奶強制的要求下,我依依不捨的站起身,她突然抬手,從我小腹前劃過,指尖觸碰到我小腹時,稍稍有做停留,但甚麼都沒說。

我心頭一顫,總覺得她已經洞察了一切,只是沒有拆穿……

我沒有立刻回屋休息,而是在家裏瞎轉悠,實則是偷偷的繼續注意奶奶。

到了裏屋,我看到了奶奶一直供奉的那塊紅木牌位,牌位上原有三個大字:天上人。

牌位奶奶供了好多年,擦得一塵不染,原先沒甚麼裝飾,現在牌位上卻多了一襲紅綢,有幾分喜慶的意思。

我不知這是誰的牌位,奶奶也不曾告知我,我從牌位下方的櫃子裏取了三支香點上,打算幫着拜拜,卻發現‘天上人’三字右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三個不起眼的小字:閆家婿。

我記得從前是沒有這多餘的三個字的,閆家婿,難道這是祖上的哪個閆家賢婿的牌位?

來不及多想,奶奶呵斥了我一聲,我無奈只能把香插進香壇,摸回了睡覺的小屋。

白天奔波了一天,一躺下我就睏倦得慌,根本不受控制。同時又因爲眼下的糟心事心裏堵,堵得我淚流如注,枕頭浸溼了一大片,沒敢哭出聲,怕奶奶聽到罵我,這是我最後唯一能盡的孝道,有種明知結局還無力迴天的頹敗感。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隱約覺得忘記了甚麼重要的事,又無心去想。

這一夜,我睡得不甚安寧,夢境雜亂。

等到雞鳴聲把我喚醒,我急急忙忙的出去尋奶奶,然而,她已經在那把最愛的藤椅上斷了氣。

現在是早上五點二十分,我晚了五分鐘……

長這麼大,我剛明白,原來人最悲傷的時候,是流不出眼淚來的,儘管痛苦在胸腔裏撕扯,久久不息……

我不想讓奶奶的遺體在藤椅上放到僵硬定格,失魂落魄的去尋素日和我奶奶交好的劉姥姥。

事發突然家裏甚麼都沒來得及準備,我原本是回來想讓奶奶幫我解決懷孕這糟心事的,沒想到迎來了她老人家的身後事,我腦子裏一片空白,連走在村裏土道兒上的腳步都是踉蹌的。

劉姥姥家在村東頭,離我家有好一段兒距離,此時天還沒亮,四周黑漆漆的,月亮都快落土了,散發出的光霧濛濛的起不了啥照明的作用。

很快我就發現了不尋常之處,按理說鄉下不該這麼安靜,現在正是雞鳴狗叫的時候,可此時我周圍寂靜得只有自己突兀的腳步聲,讓人心底裏發毛。

我下意識的去摸衣兜,要命的發現平時習慣放護身符的兜裏空空如也,纔想起來昨夜我忘了給自己畫符……

一緊張沒顧得上腳下,我被甚麼東西絆了一跤,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啃泥,腐葉和泥巴的味道直往我鼻腔裏灌,小腹也傳來一陣脹痛,提醒着我摔到肚子裏那小孽種了。

我覺得正常人都不會對被糟蹋後遺留下的產物產生母愛,我對這孩子實在沒甚麼好感,也體驗不到初爲人母的感受,它在我眼裏就是害了我的第二禍害,‘小孽種’三字它配得上。  

“簌……簌簌……”

鳥類震動翅膀的聲音險些擊潰我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我本來就害怕,這下更是嚇了我一大跳,尋聲看去,不遠處的樹杈上出現了幾雙血紅色的眼睛,在夜裏反射着妖冶的光,無比邪性。

我不知道那是甚麼變異的玩意兒,害怕得心跳如雷,沒等我做出反應,那幾雙血紅的眼瞬間朝我襲來,我嚇得掉頭就跑,這些鬼東西十分兇殘,個頭出奇的大,快趕上一隻老母雞了!

我被重力撞倒在地,胸口被猛啄了一口,只感覺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心坎兒裏鑽心的疼,疼得我兩眼發黑。

要不是我是女人,胸口有那麼兩坨肉,這一下怕是會要了我的命。

隨即又是一陣陣劇痛從我身體各處傳來,很快我就喪失了反抗能力,土腥味伴隨着血腥味直往我喉頭湧。

我要死了嗎?死了也好……就省得擔心肚子裏的小孽種被人知道然後戳我的脊樑骨了……

恍惚間我感覺到靠近胸口的位置一陣滾燙,伸手一摸,是奶奶給我的那支白玉簪,隔着衣服布料都能感覺到燒得厲害,許是簪子沾了我的血,纔有了反應。

我想到了奶奶給我簪子時說的話,這玩意兒,能護我周全……

我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將簪子舉了起來,我手上都是血,簪子在我掌心裏滑溜溜的險些抓不穩。

突然,一股奇怪的力量從簪子裏迸發而出,伴隨着一股濃郁的白霧,那白霧在周遭漆黑的環境裏竟然顯得那麼突兀,白得好生詭異!

而後白霧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凝聚成了人形,是個身形頎長的男人,一身白袍,墨髮在月光最後的餘暉下隨着獵獵的風輕輕拂動,一股無形的氣場朝我襲來,氣勢凜冽!

同時那幾只不知名的怪鳥也被幾道光芒衝擊得粉碎,我只感覺血霧噴灑在了我臉上,從溫熱到冰涼,空氣中都是難聞的腥臭味。

我一度懷疑奶奶是不是搞錯了甚麼,我是指望這玩意兒救我命的,怎麼就看着這麼邪性呢?我不是剛脫鳥嘴又入‘虎口’吧?

眼看着他周身攜着仿若煞氣的黑霧朝我走過來了,我慌得不行,等他微微俯身似乎要查看我死沒死的時候,我直接一口混着唾沫的舌尖血朝他臉上噴去:“tui!”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我大喜,這招果然有用!

高興不過三秒,忽的,他竟然動了!

他抬了抬手,似乎想擦擦臉,終究是沒擦,他素白的手指好像在抖,彷彿我噴的不是口水和血,而是屎……

隔着他身上的黑霧我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崩潰和猙獰,身上凌厲的氣場像是要將我活剮了一般。

我一臉懵逼,他不是邪祟?舌尖血是奶奶從前幫人看事兒的時候用到的驅邪的法子,吐個口水而已嘛,沒啥難度,我依葫蘆畫瓢學的,難道是我哪個環節弄錯了?咬破舌尖痛不痛的就不說了,居然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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