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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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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61年,冬至。

東北大地,雙鴨山公社,紅松屯。

狼嚎聲刺穿林海雪原。

北風捲着雪粒子砸在土坯房的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阿嚏——!”

伴隨着一道響亮的噴嚏聲,陳青山從炕頭上凍醒,滿是蟲蛀的房梁和坑窪不平的牆面旋即映入眼簾。

手裏,還攥着半塊硬得像石頭的窩頭。

“夢?”他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場景,喃喃自語。

這裏是陳青山過去的家,但早已只存在於記憶中。

無數個日夜裏,他都會做這同一個夢。

也早已見怪不怪了。

“咕~”

然而,腹中突然傳來一陣絞痛,令陳青山皺起了眉頭。

這種絞痛,他在前半生體驗過無數次。

是餓的。

如果是夢,這痛感未免也太真實了。

簡直就像是,真的回到了那個喫不飽穿不暖的時期。

“快喫啊......”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

陳青山循聲望去,瞳孔驟縮!

土炕對面,一道單薄的身影,正拿草繩勒緊褲腰,三根肋骨的輪廓透過補丁摞補丁的單衣凸出來。

看着眼前這張臉,陳青山愣住了。

手裏的窩頭也無聲掉落在地上。

“大......大姐?”

陳雪梅心疼的撿起他掉落地上的窩頭,開裂的嘴脣翕動:“青山,你魔怔了,這也能拿不住......”

陳青山像個木頭一樣愣在原地,聽着大姐柔聲的訓斥。

“大姐?”他喉嚨發緊,又喊了一遍。

不知不覺,眼眶已經溼潤。

在陳青山的記憶裏,大姐明明早就死在了四十年前的冬夜。

由於時間過於久遠,他甚至回憶不起大姐的面容。

夢中的家人,總是身影模糊。

可此刻,陳雪梅的模樣是如此的清晰,就連那表情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個活人一樣!

“你別是餓傻了吧?”

陳雪梅的表情轉爲擔憂,伸手在他眼前晃,腕骨細得能看見青紫色的血管。

陳青山猛地抓住她的手。

溫熱的,硌人的,像握着一把枯柴。

“你幹啥?”陳雪梅措不及防。

陳青山從她的瞳孔中,看到了倒影着的自己——二十歲的麪皮裹着六十歲的眼神。

他的指尖摳進血肉——疼!

不是夢!

他一把摟住大姐,眼淚控制不住的砸在她肩頭:“姐,真的是你......”

“我對不住你......”

陳青山一直在愧疚。

若不是自己娶了那個招災女人,一家人的命運說不定也會就此改寫。

陳雪梅卻突然推開他,乾癟的胸腔劇烈起伏:“別、別晃......我頭暈......”

她摸索着從炕蓆下掏出一把草根塞進嘴裏嚼,混着唾沫嚥下去。

“你也省點力,能別動儘量別動......”

看到這一幕,陳青山恍若隔世。

“叮!檢測到宿主重生【東北獵神系統】激活!”

機械音在腦中轟鳴的同時,視網膜上浮現金色面板——

【狩獵經驗:0】

【獵物掃描(初級):可定位百米內活物】

【御獸(初級):驅使小型動物(0/5)】

【百發百中(被動):冷兵器命中率+50%】

“大姐!今兒是幾月幾號?!”

大姐看着激動不已的陳青山,只感覺摸不着頭腦。

剛纔還餓的不想動彈,怎麼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

別是迴光返照了吧?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頭突然炸開一聲尖叫:

“陳老蔫!你家S千刀的小崽子偷糧!”

聲音傳進陳青山耳中,令他渾身一震!

記憶如冰錐刺進天靈蓋——不用問了!

他頓時知道了現在是甚麼時候!

1961年冬至!

雙鴨山三年饑荒最狠的年月!

連續三個月的大雪封山,讓紅松屯與世隔絕,家家斷炊!屯裏餓得連耗子都絕了種!

前一世在這天發生的事兒,陳青山怎麼可能會忘!

這天,小妹陳小滿餓急,偷了生產隊的土豆種,結果被逮個正着!

而這天,也是他們一家悲慘轉折的開始!

前一世的趙家,就是靠着這件事,結婚之後轉頭把陳家告到革委會,全家被掛上“盜竊公糧”的牌子游街!

“叮!檢測到百米內有大量活物靠近!”系統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緊接着,大院吱呀作響的木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數十個村民魚貫而入!

陳雪梅看到這一幕,當時就被嚇傻了。

而陳青山的目光,越過了漫天大雪,落在人羣中自己小妹的身上。

雪地裏,小妹陳小滿被人揪着辮子往地上摜,凍成紫蘿蔔的手裏死死攥着兩顆發芽的土豆。

八歲的孩子瘦得像只貓崽,補丁褲管空蕩蕩地灌着風。

再見這一幕,陳青山目眥欲裂。

一個孩子偷錢,她可能是壞。

偷糖喫,她可能是饞。

偷發芽的土豆,她只會是餓!

“陳老蔫!你出來給個說法!”人羣中,緊攥着陳小滿頭髮的漢子扯嗓子喊道。

陳老蔫指的就是陳青山他爹——陳有仁。

他過去在舊社會是賬房先生,跟着地主也沒撈到甚麼好,但就因爲這個身份後來還被劃成了黑五類。

陳有仁踉蹌着從屋裏撲出,滿臉惶恐無奈,只敢哆哆嗦嗦:“趙會計,娃不懂事......她娘去借糧了,借到就還......”

“還?拿啥還?”

趙會計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們家欠公社的工分三年沒還清,成分又臭得像茅坑!”

他扯開嗓門喊,唾沫星子噴在小滿臉上。

“這土豆種是留着開春下地的,偷一顆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

陳有仁彷彿在一瞬間蒼老了十歲,“趙會計,您就行行好,放孩子這一次,我給您跪......”

“爹,起來。”

就在老同志準備彎下他那不值錢的膝蓋時,一條並不粗壯的手臂攔住了他。

陳有仁含着淚抬起頭,看到兒子陳青山站在自己身旁,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他頭頂慘白的日光。

陳有仁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自己這個爹,並不是個合格的頂樑柱,他的賬房先生身份讓陳青山從出生就背上了莫須有的罵名。

他既不擅長種地也不會打獵,讓一家人沒喫過幾頓飽飯。

但再窩囊,他也是自己的爹。

爲了自己的孩子,他願意毫不猶豫的下跪,儘管這沒甚麼用。

正所謂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

對子罵父,便是無禮。

“手給我鬆開。”

陳青山目光掃過院中衆人,帶着不容置疑的語氣抬起右手的獵刀。

看着那獵刀上的森森寒光,趙會計頓時沒了氣焰,鬆開了手,下意識後退半步,“青山......你可別亂來......”

“誰跟你亂來?”陳青山上前,將骨瘦嶙峋的小妹抱在懷中。

“不就是兩顆土豆嗎?”

“我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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