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她既已經求了皇上的賜婚旨意,便隨她去,到時候,哀家該給她的嫁妝,一分也不會少。”沈晚略略嘆了口氣。
反正上一世沈晚精心挑選,爲裴玉棠換了兩個駙馬她都不喜。
最後更是不肯再嫁,還在府中養了幾個面首......
這一次,便隨她去吧。
沈晚倒要看看,她能折騰出甚麼花兒來。
七日後。
慈寧宮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晃,沈晚盯着案几上北境送來的密信,指尖在“軍糧”二字上重重一劃。
“主子,趙福全查到些東西。”
閔月匆匆進來,壓低聲音,“那李越之昨日深夜偷偷見了周太后表弟衛琮,兩人在兵部庫房密談半個時辰,衛琮走時懷裏揣了本冊子。”
沈晚略有些薄怒:“哀家倒要看看,他們敢在軍需上動多少手腳。”
她又低頭細看那密信——這是她二弟沈止戈從北境加急送來的,夾在軍報中,直接送進了慈寧宮。
信中直言邊境斥候已發現北狄大軍異動,而朝廷此次送至的軍糧竟摻雜了三成黴米,箭簇更是粗製濫造。
算算時間,那是十五日前籌備的軍糧。
她不過才放權,軍需便已經被人動了手腳?
“傳哀家口諭。”沈晚忽然起身,“讓韓琦明日以戶部清賬爲由,扣下所有未啓運的軍需。”
閔月一驚:“可皇上那邊......”
“就說哀家夢到先帝託夢,說軍中有蛀蟲。”
沈晚勾起脣角,“皇帝不是最孝順他父皇了麼?他敢不聽,哀家便讓先帝去夢中尋他!”
翌日,兵部衙門。
裴玉昌一腳踹翻案几,指着韓琦怒罵:“老匹夫!你敢誤我軍機?!”
韓琦不卑不亢:“三殿下息怒,戶部按例覈查,查完便可放行......”
“放屁!”裴玉昌一把揪住他衣領,“北狄先鋒已至雁門關,你此刻扣我軍需,是要害死數萬將士?!”
“三弟,莫要這般。”裴玉瑾施施然走來,按住裴玉昌青筋暴起的手,“韓尚書也是奉命行事。”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皇宮方向,“畢竟......慈寧宮最忌旁人動她的錢袋子。”
裴玉昌瞳孔驟縮:“是母后?!”
與此同時,慈安宮內。
周太后正對着銅鏡試戴底下人新奉上的鳳釵,忽聽外頭一陣騷動。
裴硯卿鐵青着臉闖進來:“母后!衛琮貪墨軍餉的證據被人貼到了登聞鼓旁,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哐當——”鳳釵砸在地上,周太后聲音發顫:“不、不可能......”
裴硯卿甩下一疊賬冊:“黴米以次充好,箭簇用竹片代替鐵刃——這就是母后說的‘萬無一失’?!”
他眼底猩紅,“北境若因此大敗,朕拿甚麼臉去見列祖列宗!”
周太后踉蹌後退,突然抓住裴硯卿衣袖:“是太皇太后!定是她陷害琮兒!”
裴硯卿一滯。
“皇兒,哀家昨日才見過琮兒,他還將賬冊甚麼的,都與哀家看了。”
周太后越說,慌亂之情卻逐漸平復,“唯一一點不妥,是軍需中用的陳米,但這般,又喫不死人,還能省些銀子,皇兒,你舅舅他當真沒做甚麼呀!”
裴硯卿蹙着眉思索片刻,到底沒說甚麼,轉身離開了。
周太后撫了撫胸口,連忙叫人:“快,將衛琮召進宮來!哀家有事問他!”
這一整日,不管外面如何鬧騰,沈晚都緊閉慈寧宮的大門,誰也不見。
是夜,趙福全一身夜行裝,回來與她稟報剛查到的事情:“李越之溜出城往北去了,咱們的人正跟着。”
“果然。”她嗤笑一聲,“北狄的探子,也就這點兒深沉,稍微一戳便坐不住了?”
話音未落,殿門被猛地推開。
裴玉昌一身甲冑大步走進來,劍尖直指沈晚:“母后爲何斷我大軍生路?!”
沈晚抬眼看他。
這個曾灌她鴆酒的兒子,此刻眼中盡是少年人的憤怒與不解:“兒臣當真沒想到,母后竟心狠手辣至此!”
她忽然覺得可笑——上一世她爲他籌謀周全,換來的是一句“母后誤我”;這一世放手不管,倒成了她心狠手辣?
“哀家若真想害你......”她緩步上前,竟迎着劍鋒而去,“你現在就在北狄的戰場上,不知被捅了幾劍了!”
劍尖顫抖着後退半寸。
沈晚突然暴喝:“既然想上戰場,便滾去雁門關!你二舅舅已在路上接應——若再被個細作耍得團團轉,就別說是哀家的兒子!”
裴玉昌如遭雷擊:“細作?誰?我手下不可能......”
“主子!”閔月慌忙進來回稟,“昭陽公主帶着李越之留下的信物闖宮,說要替夫申冤!”
沈晚閉了閉眼。
看啊,她的孩子們,永遠在敵人刀尖抵喉時,才肯聽她一句真話。
“李越之?”裴玉昌此時也反應過來,不解的看着沈晚,“母后,此事定然有誤,李越之他不可能是奸細!”
“趙福全!”沈晚示意,“與你們三殿下好好細說一番,順便也讓大長公主聽聽明白!”
趙福全低頭應道:“是!”
正好,裴玉棠大步走進來。
她手中捏着一個小包袱,滿臉義憤填膺,但才站定,便被趙福全的話甩了一臉。
再看那一條一條、李越之與人夜晚會面的證據,裴玉昌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裴玉棠卻一個字也不肯聽!
她抱着那包袱喊道:“李郎就是被冤枉的!前日晚上他和我在一起,怎麼可能去見那姓衛的!”
“愚蠢至極。”沈晚紅脣輕啓,吐出四個字,“他現在已經逃往北疆,怎麼?你也跟去瞧瞧?”
“我不信!定是母后派人將他遣走的!便是母后不喜歡他,也不必做出這般事情!”裴玉棠哭着喊道。
沈晚還沒來得及說甚麼,裴玉昌卻忽然暴怒。
他一把抓過趙福全手中的證據,劈頭蓋臉全砸在裴玉棠臉上:“別犯蠢了!一個男人而已,你喜歡甚麼樣的沒有?”
他回身,對着沈晚一拱手,虎目含淚:“母后看不起兒臣,私下查兒臣的人也就算了,改日......兒臣定做出一番成就,讓母后刮目相看!”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慈寧宮。
沈晚閉了閉眼睛。
“可是李郎是獨一無二的,我就喜歡他,我、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我就要嫁給他!”
裴玉棠大喊道。
沈晚猛的睜開眼睛,目光如箭:“你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