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裴府不小,足足有六進。
比洛府還要稍大一些。
這是裴忌升任千戶後置辦的。
原先裴家人一起住在城西的三進宅院裏,還算合適。
只是裴忌想給洛芙更好的,不忍她嫁過來還不如在家時住的舒心,便舍了三進宅院,搬進這裏。
現下里頭住着裴母許氏,老大裴端與媳婦周氏,還有快及笄的老三裴榆。
裴忌住在正院西側的兩進院子裏。
前院武房,後院住伺候的丫頭婆子,沈芷柔也住在這裏。
她雖說還沒有被抬爲姨娘,但給的份例與姨娘也沒甚麼差別。
她就住在裴忌隔壁廂房,有丫頭婆子伺候。
裴忌身邊的一應事物則由她打理安排。
裴忌抱着沈芷柔一路回來,驚了不少人,後院的丫頭婆子也都忙活起來,打熱水的打熱水,拿藥的拿藥。
裴忌把沈芷柔放在牀上,自己蹲身將她的羅裙中褲拉起,她腿上的傷痕便顯露出來。
不過是一點磕傷,看起來血肉模糊其實並不嚴重,裴忌常年習武心裏清楚,對沈芷柔道:“皮外傷不打緊,上了藥今晚就能結痂,我要去拜見母親,你好自歇息。”
沈芷柔雙頰酡紅,無限柔情的望着他:“我沒事,表哥不要擔心。”
裴忌點點頭,一路頂着大太陽回來,他身上也出了汗,只是他心知自己外出歸來沒有先回家拜見母親,母親定然生氣,此時也顧不得回自己房裏沐浴更衣,脫下外衫隨手遞給丫頭,只着月白直綴,一邊松箭袖一邊出去。
他很少來沈芷柔廂房,這時才發現她房中春案上擺着個花瓶,裏頭插着滿捧的山櫻。
那鮮靈粉嫩的樣子跟他贈給洛芙的山櫻一模一樣。
裴忌停住腳步,回身看沈芷柔:“你房裏的山櫻是哪裏來的?”
沈芷柔正無限柔情,聞言心中咯噔一下,這山櫻就是裴忌在永明採的。
她私自藏了一部分,謊稱是自己採的,叫花匠和小旗一起送回來。
大部分送去洛府給了洛芙。
她私藏的這部分則被小旗送回裴府,裝進她房中的花瓶裏,由丫頭婆子們照料。
她如此做,一爲嫉妒,二爲給洛芙添堵。
她不僅要將這山櫻放在房裏,還要培植起來種在自己廂房前。
如此待洛芙進了門,看到山櫻就會知道,當初裴忌送她山櫻時,也有她沈芷柔的一份。
她別想越過她去。
不想表哥竟發現了。
表哥心思縝密,又是從小旗起來的,經辦的案子成百上千,可不是好糊弄的。
沈芷柔心中清楚,卻也沒慌,只小心道:“是我採的,我看錶哥採回來的山櫻實在好看,便耐不住自己也去採了一些,只是我不會養,便讓小旗和花匠一併送回來給房裏的丫頭們養。”
她攥着衣角,怯怯的問:“表哥,我,我是不是又做錯了?”
裴忌道:“撤了吧,芙兒很喜歡山櫻,你房裏不該有。”
沈芷柔臉色白了幾分,勉強笑道:“表哥說的是,我一時糊塗竟沒想到這裏,我這就讓她們把山櫻扔出去。”
裴忌嗯了聲,沒再說話,轉身往正院去。
正院裏人很齊全。
除去老大裴端,老大媳婦周氏,老三裴榆都在裴母許氏身邊。
裴忌進來對坐在主座上的許氏拱手拜道:“母親,兒子回來了。”
許氏身形乾瘦,華服加身,金簪滿頭也不顯貴氣,臉頰微陷,嘴脣肖薄,倒顯出幾分刻薄。
此刻閉着眼睛好似在養神,裴忌說話,她也沒甚麼反應。
裴榆坐在許氏旁邊,十四歲的姑娘,五官同裴忌有兩分像,臉兒圓圓的,嬌憨可人,只是神情有蠻橫之色,將這嬌憨沖淡不少。
她哼了一聲,把臉別到一邊,陰陽怪氣道:“原來二哥哥還知道回家呢,我還當你以後就要住進洛府,連娘都不要了呢!”
老大媳婦周氏站在一旁給許氏打扇,打圓場笑道:“二叔好容易有了心上人,難免上心些,日後咱們姑爺要是也跟二叔一樣,小妹的日子纔會好過呢。”
裴榆扭臉看她,叫道:“嫂嫂你可不要亂講,我可是有教養的,纔不會像那人一樣勾的夫君連孝道都不顧了!”
裴忌容不得有人說洛芙的不是,沉下臉:“裴榆!”
S伐重的人沉下臉氣勢更是駭人。
裴榆抖了下,閉上嘴往許氏身邊靠了靠。
許氏緩緩睜開眼睛:“這媳婦還沒進門呢,就開始訓你小妹了,待她入了府,你是不是要連我也一起訓啊?”
裴忌有些頭疼,緩了臉色道:“母親莫要着惱,外出歸來沒有先回來拜見母親是兒子的不對,您不要遷怒芙兒,她是您選定的媳婦,品行如何您心中定然是清楚的。”
許氏噎了噎。
洛芙確實是她選的二兒媳。
當初也是她催着老二去佛寺同她相看的。
這個洛二姑娘也確實是個安分的。
只是人如其名,生的未免也太好了些。
老二被她迷的連娘都要忘了。
這讓她很是不喜。
她梗着脖子道:“她是我選的又如何,把爺們迷成這樣,那就是她不賢!”
裴父在時,裴忌也還小,家中過的清貧,裴父又時常在外奔波,許氏爲兩個兒子勞心勞力,累的乾瘦,裴忌都看在眼中。
他不想惹母親不快,只得揭過這個話題,服軟道:“兒子剛回來,一路上連口水也沒喝,母親當真不管兒子了嗎?”
許氏早從沈芷柔那裏打聽到她這二兒子回來後,先在千戶所沐浴更衣後纔去的洛府。
不想他有工夫沐浴,卻連口水都顧不得喝,把自己拾掇乾淨後只巴巴的趕過去看人家。
真真是把那丫頭放在心尖尖上了。
許氏心中更是有氣,卻也知道老二這是在遞臺階,又是心疼他這一路回來連口水都沒喝,瞧着又瘦了些,一面吩咐老大媳婦拿香茶給他,一面將火力轉移到沈芷柔身上:“芷柔不是在你身邊伺候嗎,她是怎麼照顧你的,不過就出去月餘的工夫,竟叫你瘦了一圈!
回來還是叫抱着的,她就恁是金貴,連路都走不成了?我看啊她也是越發的不像樣子了,你日後莫要太縱着她了......”
裴忌坐在一旁喝着茶水。
耳中聽着許氏絮絮叨叨的數落,心中浮現的卻是那嬌嬌兒的一舉一動。
他在想,她給他繡的香囊該是跟她一樣充滿花香。
他一定會貼身放好,好好珍藏。
在沒備好聘禮之前,這隻香囊將會是他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