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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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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和謝知凜上牀的第一千零一次,她一如既往的揹着他穿內衣,下一秒卻聽到他慵懶散漫的語調響起。

“別墅的密碼我已經換了,你把你的東西都拿走,往後就不要過來了,有需求,我再去找你。”

聞言,鹿喬微的手頓住,那雙情慾還未散盡的眼神裏,湧上一絲無措,“怎麼了?”

謝知凜披上西裝,“我要求婚了,往後這棟別墅會住進女主人,你收拾好這裏的東西后,就去郵輪那兒幫我佈置一下現場。”

求婚?

這兩個字像針一樣刺在鹿喬微心頭,讓她愣在當場。

怎麼突然就要求婚了?和誰求婚?

他若是和別人求婚,那她,又算甚麼?

無數個疑惑縈繞在她腦海中,催着她想問個明白。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謝知凜的手機就響了。

“謝總,您看上的那枚鑽戒已經拍下了……”

他邊接起電話,邊出了門。

房間裏只剩下鹿喬微一個人。

她心裏慌得厲害,扣扣子的手都在顫抖個不停。

一片茫然的腦海裏,不斷湧現着往昔回憶。

鹿喬微十三歲那年,隔壁搬來了一對母子。

鄰居們議論紛紛,說這個媽媽生活不檢點,在大城市裏做小姐,懷了個私生子想博上位,被人家正宮發現後攆了回來。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骯髒下賤、不要臉的標籤就打在了這對母子身上,傳遍了整個小縣城。

可鹿喬微很喜歡這個長得漂亮,說話溫聲細語,會給她買糖果、扎小辮子的阿姨。

也很喜歡雖然沉着臉、不愛說話,卻帥得驚爲天人,還會幫她唯一的爺爺背起重物的謝知凜。

五年裏,鹿喬微見證了周遭人對謝家母子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惡意。

混混會在謝家門口潑油漆,同學會無緣無故圍毆謝知凜,就連藥店也會在謝知凜病重時關門不理。

在這個對小三人人喊打的環境裏,只有鹿喬微對這對母子抱有善意,一次次的奔向他們。

她會用報紙遮住門上那些辱罵,會替謝知凜擋住砸下來的酒瓶,會跑到幾十公里的醫院給發燒的他買藥……

無數次示好中,他終於眼神陰沉的堵住她:“你不知道我媽是個小三?”

她點了點頭,“知道啊。”

“那你還一次次的黏着我?”

她笑得如夏日蘆花,搖曳得令他晃了神,“你媽媽是你媽媽,你是你,而且我覺得伯母很溫柔,一定是有苦衷吧,就算沒有,難道做錯事的人,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了嗎?”

謝知凜沒再說話,只定定的看了她許久。

自那之後,他冰冷的心開始接納了小太陽一般的她。

無盡的羞辱和折磨裏,鹿喬微像一道光一樣,照進了謝知凜灰暗痛苦的人生裏。

高考結束那天,他們喝醉了酒,雙雙滾在了牀上。

少年少女初嘗禁果,兩人都無比的瘋狂,第二天,鹿喬微臉紅得要滴血,背對着他穿內衣,他卻俯身抱住她,下巴懶懶的放在她頸窩。

“忘了告訴你,高考我少填了兩道大題,和你填了同一個大學,我們一起去南蕪。”

那天,她聽到了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的聲音。

他們都以爲兩人會相伴永遠,可偏偏事與願違。

謝知凜同父異母的哥哥突遭車禍成了植物人,故而他這個私生子成了謝家唯一的繼承人,謝家決定把他接回京北。

那天,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衝鋒衣,遮住了大半晦暗不明的面容。

他說:“阿微,我要食言了,我必須回京北,不能陪你去南蕪了……”

他聲音沙啞,眼尾泛紅,似是還想跟她說些甚麼,可薄脣微抿,最終甚麼也沒說。

她卻笑了笑,張開手臂抱住他,一如往日,無數次的擁抱獨自舔舐着傷口的他。

“沒關係,那我陪你去京北好啦。”

之後,鹿喬微始終陪在他身邊。

甚至還特地學了不喜歡的商務管理,就是爲了畢業後做他的總裁祕書。

謝知凜也不負衆望,披荊斬棘成爲了謝氏唯一的繼承人。

她以爲他們熬過了漫長的黑夜,即將迎來黎明的曙光。

卻不想大權在握後,謝知凜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向別人求婚。

鹿喬微滿腦子都是他是有苦衷的,應該是謝家逼迫他聯姻。

所以收拾好東西后,她還是去了求婚現場,想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麼。

她穿上祕書套裝,將從歐洲空運來的玫瑰、昂貴的裝飾擺件、精緻的點心紅酒一一佈置安放好。

晚上八點,賓客雲集,求婚儀式也正式拉開序幕。

萬衆矚目下,西裝革履的謝知凜牽着一身華服的溫雪靈登場了。

看到女主角的瞬間,鹿喬微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要娶的人,居然是她?!

哪怕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鹿喬微依然記得謝知凜在小縣城小心珍藏、不時拿出來翻看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那個女孩,無論是精緻美麗的臉龐,還是挺拔而優雅的姿態,都與此刻聚光燈下的女人別無二致。

每次她問起這是誰,他總會收起照片:“京北的,你不認識。”

此刻,謝知凜拿着花和戒指單膝跪在照片本人身前,眼裏滿是繾綣愛意。

“靈靈,還記得小時候你送了我一個八音盒嗎?那是我收到的唯一一份聖誕禮物,也是從那天起,我喜歡上你,哪怕是我被髮落到小縣城,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就像皎皎明月一樣,始終懸掛在我心頭……”

不遠處的鹿喬微看着這一幕,心臟像被藤蔓死死纏住,絞得她喘不過氣。

她怎麼也沒想到,謝知凜不是被家族逼着聯姻,更沒想到,原來在遇到她之前,他就心有白月光,且從未忘卻。

那她這些年的陪伴,同他的抵死纏綿,又算甚麼呢?

“以前的我不敢妄想,怕給不了你好的生活,如今我大權在握,便只想和你站在最高處。”

鹿喬微的臉色,在謝知凜這掏心剖肺的表白裏,慢慢變得蒼白如紙。

她死死咬着脣,脣齒間瀰漫着血腥氣,十指掐得掌心血肉模糊,卻依然無法阻止橫流的眼淚。

告白成功的現場裏,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哭得不能自已的女人。

一片起鬨聲中,溫雪靈不負衆望的戴上了那枚價值連城的鑽戒,而後紅着臉窩在謝知凜懷裏。

“我答應嫁給你了,阿凜,我們的婚禮定在甚麼時候啊?要請哪些人?你在小縣城的那些朋友要請過來嗎?”

“婚禮日期你決定就好,宴客名單之後再商量。”

前兩個問題,謝知凜都耐心地回答了。

可提到那個曾見證過他最狼狽不堪一面的小縣城時,他沉默了很久,臉色變得冷漠而陰沉。

“至於那個地方的人,就不必請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回去,也永遠不會和那兒的人再產生任何交集。”

聽着他冰冷的話語,鹿喬微笑出淚來,默然轉身離開。

她知道,他說得都是事實。

畢竟四年前,她爺爺去世,他都不願意和她回去探望。

他說那個地方,他永遠不會回去。

可那兒,卻是她的家。

她笑了笑,擦乾所有眼淚,而後拿出手機,打開網站,毅然決然地報名了濱海的村官。

既然他如今要結婚了,也從未想過和她有未來。

那她便選擇回到謝知凜此生絕不會踏足的小縣城,以此斬斷和他的所有牽連。

生生世世,永永遠遠,不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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