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將心裏的話跟奶奶說完,季橙年遊魂一樣起身往回走。
賀景霖留在原地,等墓碑前的火徹底熄滅,才轉身去追她。
而季橙年已經走到臺階處,轉身往下時,一旁的宋詩韻尖叫了一聲,滾下臺階。
“韻韻!”
賀景霖健步如飛,撞倒了季橙年也沒發現,他心神俱焚地衝到縮成一團的宋詩韻身邊:“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骨頭?我送你去醫院!”
他打橫抱起宋詩韻,頭也不回地離開。
季橙年被賀景霖撞得倒在地上,右胳膊重重地撞在僵硬的臺階上,磕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流了一地的鮮血。
她倒吸了口涼氣,疼得渾身有些發抖。
季橙年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忍着痛走到墓園門口。
賀景霖的車已經開走了。
墓園的工作人員看見季橙年雙手滿是鮮血的模樣嚇了一跳,趕緊替她打了車,目送她坐上車,還跟司機交代一定送她去醫院。
季橙年苦澀地笑了笑。
陌生人都能這樣關心她,而賀景霖......
去了醫院,清洗傷口縫合時,季橙年疼得滿頭冷汗,卻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醫生忍不住感嘆:“你不怕疼嗎?很少見這麼堅強的女生。”
季橙年看向了窗外。
奶奶走後,她本來以爲賀景霖會是她的依靠。
可現在,她已經將賀景霖從她的生命中驅逐出去。
她在這世上孤身一人,軟弱給誰看呢?
她只能堅強。
季橙年繳費準備離開時,撞上了半抱着宋詩韻找過來的賀景霖。
他走到季橙年面前,面沉如水:“橙橙,我已經跟你說了,韻韻得了癌症,沒多少時間了,你爲甚麼還要撞她?你知不知道這可能害死她?”
季橙年看着這個曾經以爲會共度一生的男人,滿心悲哀:“我撞她?她說你就信嗎?那我說我沒有呢?”
賀景霖眼神失望:“橙橙!竹編小屋是我決定送給她的,你生氣可以衝我來,爲甚麼要朝一個病人發脾氣,你的善良呢?憐憫呢?”
他已經給她判了刑,不接受她的任何辯解了。
季橙年霎時間心如死灰,偏過頭去,淡淡地說:“我的善良和憐憫,不會用在裝病道德綁架的人身上。”
宋詩韻抽泣一聲,將臉埋在賀景霖懷裏。
賀景霖皺眉看着季橙年:“韻韻沒有裝病!”
季橙年已經不想再讓他相信,她平靜地說:“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你......”
賀景霖的話沒能說完,一旁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季?”
季橙年轉身,看見了一頭鶴髮的張和瑞站在幾個白大褂中間。
她臉上浮現一絲喜悅:“老師,你怎麼在這裏?”
張和瑞走過來:“這邊今天剛入院一個罕見病患者,我應邀過來會診。小季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是已經辭——”
季橙年連忙打斷他的話:“我手不小心受傷了,過來包紮。”
賀景霖也走到季橙年身邊,恭恭敬敬地對張和瑞說:“張先生。”
他忽然將懷裏的宋詩韻扶出來,帶着一絲急切說:“醫生說她只有一個月時間了。張先生,您的太素十九針世界聞名,您能不能救救她?”
走正常流程,根本沒幾個人能有資格讓張和瑞看病。
張和瑞身旁的人皺眉準備制止,他微微抬手。
然後看了小徒弟季橙年一眼,凝目觀察了片刻宋詩韻的臉色,又伸手把脈。
片刻後,他微微蹙眉道:“荒謬,誰下的診斷這姑娘只有一個月時間?再多查幾個醫院。”
宋詩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偏頭吐出一口血來。
賀景霖想也不想就說:“張先生,就算橙年是您的關門弟子,也不能爲了她說謊吧?”
季橙年心裏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徹底熄滅。
她快步上前,死死地盯着賀景霖:“賀景霖!你竟然懷疑我老師的醫德?”
賀景霖頓了頓,立刻又說:“我表達有誤,我的意思是這樣把脈可能沒有儀器檢查來的準確......”
季橙年不想再看見這個男人,她轉身懇求張和瑞:“老師,我們走吧?”
張和瑞沉着臉點頭。
周圍人立刻跟隨他的腳步,很快就一起進了電梯。
賀景霖伸手,卻沒能拉住季橙年,他轉過頭查看宋詩韻的狀態,立刻抱起她衝往病房。
張和瑞看着小徒弟嘆氣:“難怪你說要分手。”
季橙年沉默着,沒有說話。
老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除死無大事。”
季橙年點頭。
的確。
那晚她聽着賀景霖離開,看到視頻時,以爲自己會心痛致死。
可是再傷心再難過,她也熬過來了。
多痛幾次,也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