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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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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咋了?”

我媽轉過身,甚麼也沒有。

可我分明看到了。

不,可能是我之前太害怕,出現幻覺了也說不定。

我以爲,這事會就這樣過去。

可我沒想到。

深夜,那張臉找我來了。

今晚很熱,病房裏開了空調,我卻還是燥熱地睡不着。

陪牀的是我哥,他已經睡熟了。

我實在難受,閉着眼睛硬睡。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甚麼東西,在對着我吹氣。

冰涼冰涼。

是空調壞了嗎?

我睜開眼睛。

下一秒,我渾身一抖,徹底清醒過來。

我又見到了那張臉。

女人的臉浮在我的臉上,距離我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她五官都很模糊,只有一張嘴,塗得猩紅,滴血一般。

我剛想開口喊我哥,卻發現我渾身癱軟,聲音軟綿綿地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來。

這張臉白得可怕,完完全全就是一張死人的臉。

就是它在對着我吹氣。

隨即,它衝着我,一點一點地黏了過來。

我掙扎,想去推開它,可我的手卻徑直穿過了它。

它一點一點糊在我的臉上,那種冰冷滑膩的皮膚觸感,緊緊包裹住了我的臉。

我能察覺到,無數根鋼針一樣的寒氣,順着我的毛孔,扎進了我的皮膚。

我疼,卻喊不出來,只能在牀上徒勞地打滾。

我的口鼻,都被那張臉給包了起來。

因此我無法呼吸。

窒息的感覺,一點一點淹沒了我。

當肺裏最後一絲氧氣也消耗殆盡,我暈死了過去。

暈過去的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一條長長的河。

隔着那條河流,有人在看我,眼神怨毒。

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可直覺告訴我,那就是那個蛇尾男人。

我想擺脫他,順着河流向前跑。

可這條河怎麼跑都沒有盡頭。

他長長的蛇尾,最終還是捲住了我,

我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隨即,一雙手捧住了我的臉。

我心頭一驚。

捧住我的人,不是那個蛇尾男人。

他的手溫熱而有力量。

我睜開眼,看到了那雙邪氣四溢的桃花眼。

他身影是半透明的,與蛇尾男人交疊在一起。

一個想要了我的命。

一個想救我脫困。

那雙桃花眼望着我,眼底充滿了悲憫,“還是醒不過來麼......”

我渾身無力,癱軟在那兩雙手之間。

那半透明的身體,抱緊了我。

他那兩片好看的薄脣貼了上來。

很奇怪,明明是夢境,我卻有種真真切切貼上去了的感覺,心臟瘋狂悸動,彷彿下一秒就會跳出我的胸膛。

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突然生機勃發的心跳。

他看着我,粲然一笑,一根手指輕點在我的額頭,“醒!”

我猛地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渾身大汗淋漓。

病牀旁,是擔心地看着我的安飛。

“饒饒,你做噩夢了?”

“好像是......”

我的心跳還沒恢復過來,我下意識觸摸上自己的嘴脣,剛纔的溫熱悸動,好像還停留在那裏。

我臉微微有些發熱。

“嘴怎麼了,不舒服?”

“沒,沒!”

我趕緊推他回去睡覺。

跟自己親哥說做了這樣的夢,我實在開不了口。

我哥躺下,又想起甚麼,“哎,你剛纔在喊誰啊,甚麼離?”

“離?”

這個字眼,讓我心臟莫名一顫。

我似乎應該想起甚麼,卻又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離......”

我喃喃念着這個字,突然,我似乎真的想起了甚麼。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我媽喊來了醫院,我說我要回老家,參加爺爺的葬禮。

我媽無論如何都不肯,我只能拼命哀求。

最後我哥看不下去了,插嘴道:“媽,要不,讓饒饒回去一趟吧,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饒饒這兩天挺好的,本來就建議我們出院休養兩天。”

我用力點頭,哀求地看着她。

最終,我媽被我們磨的沒辦法,還是同意了。

但她只同意我回去兩天,兩天之後,必須回來住院。

無論她說甚麼我都同意,只要能讓我回去,一天也行。

我必須回去看看,證實一下“那件事”,究竟是我的幻想,還是真實發生過的。

當即,我媽就給我辦了出院手續。

可能是心情的原因,回老家的路上,我感覺自己身體輕快了不少,以往蒼白的嘴脣,也有了點血色。

我以爲,我們全家都回家給爺爺送葬,我爸一定會很欣慰。

可我卻料錯了。

見到我爸的第一眼,我心底就隱約一沉。

我爸的臉色很疲憊,眼眶下烏青一片,菸灰缸裏滿滿的全是菸頭。

爺爺的棺材,就停在堂屋,烏棕色的棺材,看上去就沉甸甸的。

我爸開口第一句就是:“出事了。”

“咱爸不見了。”他說。

我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我爸推開棺材板。

裏面空蕩蕩的,甚麼都沒有。

我媽嚇了一跳,“咱爸呢?!”

人都已經去世了,不在棺材裏,還能在哪裏?!

“我也想知道!”我爸用力咬着煙,兩手都不知道怎麼比劃,“咱爸就是......不見了。”

我媽當機立斷掏出電話就要報警,我爸把她手機搶了過來,“不能報警。”

“屍體都讓人偷了,還不報警?!”我媽不同意。

我爸有點煩躁,“咱爸遺書就這麼寫的!”

他掏出一張紙,塞給我媽。

那是一張沒頭沒尾的遺囑,但一看就知道是我爺爺的筆跡。

上面清楚寫明,倘若他死後發生了甚麼怪事,那都是安家應遭的報應,不要報警,不要深究,正常下葬即可。

也就是說,爺爺早就料到了,他死後會發生怪事。

“這怎麼可能呢?”我媽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她不相信甚麼報應不報應。

在她眼裏,東西不見了,就一定是有人偷了。

其實我媽說的這話也對,只不過,是不是被“人”給偷了,還有待商榷。

我爸看着我們,欲言又止。

直到被我媽催的不耐煩了,他才低聲道了一句,“我看見瞎子了。”

“甚麼瞎子?”我媽沒反應過來。

我的心卻忽地一提。

村裏,從來都只有一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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