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剛過,本應該是躲寒的時候,林初跪在靈棚裏,寒風從棚板的縫隙鑽進來,吹得她嘴脣都有些紫了。
她挺着瘦弱的身板,眼睛通紅的看着面前的棺材。
棺材裏的人是她爹林虎,家裏的頂樑柱。
母親趙氏跪坐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哭,“初兒,你就彆拗着了,聽孃的,明兒牙婆來,你就跟着她走吧,我跟她說了,讓她在州府給你找戶好人家,雖然爲奴爲婢,到底能有口喫的。”
林初低頭,淚珠砸到地上,啞聲問:“那你跟小弟呢?”
“我帶着你小弟,能活幾天是幾天,實在活不下去了,我就帶他去找你爹。”趙氏抹了把淚,神情慘然。
林初一家是三年前逃難來到槐樹村,趙氏在逃難的路上生產,雖然活了下來,可敗了身子,生下的小兒子也是體弱多病,時常吃藥。
多虧林虎能幹會打獵,種地之餘,還進山獵些野味去賣,一家人才能勉強喫飽飯。
現在林虎死了,林家在槐樹村無親無故,就是趙氏性情再堅韌,拖着破敗的身子,也養活不了一雙兒女,無奈之下,她只能找來牙婆,想要把身體還算健康的林初賣了。
說是賣,實則趙氏不肯要錢,只求牙婆能給林初找個厚道人家。
趙氏還在勸,“初兒,你就答應娘吧,咱家總得活下去一個啊。”
林初搖頭,“娘,你沒聽里正派人來傳話嗎?我不嫁給他那傻兒子,他就不讓我爹下葬。”
趙氏伏地大哭,攥拳捶打着胸口,“都怪娘沒用,這麼一副破敗的身子,還不如早死了,也不至於把你爹生生的拖累死啊,要是你爹活着,他們哪敢這麼欺負咱們娘仨兒,明兒他們要是敢攔着,不讓你爹下葬,我就一頭撞死他家門前!這羣遭天殺的孬貨,早晚得遭報應。”
里正還真敢攔。
去年,里正的傻兒子就把里正給他說的媳婦打死了,那媳婦的孃家人說要去衙門告狀,里正的大兒子帶着人上門打砸一通,將那家人嚇破了膽,現在連村子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