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牙尖嘴利,一個字一個字像刀子似的,故意往和馨郡主心口扎。可偏偏和馨郡主一個字沒法辯駁,她臉色發白,祈求地望向老太太:“請老太太明鑑,我絕沒有那樣的意思!”
楊氏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悠悠道:“既沒有那個意思,那爲何不行?郡主您雖貴爲千金之軀,二叔領國公之爵,也斷沒有以權勢壓人的道理吧。”
和馨氣得發抖:“嫂嫂,你明知姝兒自小乖巧懂事,從沒做過半點害人之事,你要用那莫須有的罪名害死我的姝兒嗎!”
“莫須有?莫非你是要等她剋死家裏人,才肯承認她不祥?”楊氏的眼睛像刺來的毒蜂,分外狠辣,“府裏可並不是只有你二房,還有老太太,還有我們大房跟三房,李氏,你怎麼說?”
李氏忽然被點到,心眼子在肚子裏轉了三圈,幽幽道:“我這蠢笨之人能有甚麼想法呢。只不過曾聽過一句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那道人說的是真的,那——”
她三房在府裏地位最低,今兒個無論是大房還是二房倒黴,得利的都是她三房。
“夠了!”老太太陡然提聲,蒼老疲憊的雙眼盯着這一屋子雞飛狗跳,從咄咄逼人的楊氏,到作壁上觀的李氏,最後到滿臉悽楚的和馨郡主,她哀嘆一聲,道,“我這把老骨頭指不定哪天就去了,也不懼甚麼剋死不克死的。姝丫頭平素也是個乖的,還是……”
和馨感激地看向老太太。
楊氏指甲用力掐進肉裏,臉色很是難看。老太太竟然還想護着那個賤丫頭!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這個機會,決不能放棄!
她仔細藏好眼底寒芒,忽然砰一聲雙膝跪在老太太面前,所有人都驚着了。
只見她再抬起頭,兩行淚已經刷刷落下:“老太太,我們這些人已是不中用的了,即便是陪着姝兒死了也是甘願。但您不可不顧着家裏的小輩啊,他們可是咱們國公府的將來,若是他們有個三長兩短,咱們祖宗百年基業可就毀於一旦了!”
老太太聲音戛然而止,她手指顫了顫,像被楊氏堵住喉嚨一般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的確打心底裏喜愛姝丫頭,可是“祖宗基業”這四個字,像四塊巨石猛地向她砸來,砸得她毫無招架之力,令她縱是千般迴護之心,可又有甚麼辦法?
“老太太!”可老太太遲疑了久久,久到和馨的呼吸都停滯住。
卻見老太太終是緩緩閉上眼睛,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