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季來的格外的早,經過一夏的炙熱,大片泛黃的樹葉帶着日光燃盡的的味道在風裏被揉成碎末。雨季漸漸退去,大地脫去翠綠的絨裝,乾涸與枯燥無限的蔓延開來。
記得從前的秋天不會來的這麼早,九月的時候還能在樹蔭下躲避炎熱的夏日,或者還可以聽到整片的知了在樹叢裏鳴叫。來來往往的人羣,穿着純白的夏裝,在陽光下鮮亮奪目。每到夏季。這個城市裏,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樓房矮矮的躲在下面,從遠處看就像一片森林,偶爾看到幾處探出頭的房屋,感覺如同海市蜃樓般不可思議的漂浮在空中。城市的中間隔着一條巨大的河流,河水奔流不息,卻也乾淨透明,幾百年來,這條大河,像一道天塹,把這裏分成兩個部分。雖然中間有大橋相連,但是兩邊的人卻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我出生在城市的左邊,卻生活在城市的右邊,記得是很小的時候搬過來的,隨着時間流逝,當時的情形在記憶裏變得模糊不清,也沒有了心情再去想念。只知道那邊是我的故鄉。時間恍然而過,不知不覺的自己長大了。偶爾站在河邊遙望,只是再也沒有回到那裏過。
十四歲的生日過後,就是初中的第一個夏天,應該算是秋天了,窗外的落葉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薄薄的日光渲染在湛藍的天空上,高遠而又清澈。屋內擺設的濃郁的綠色花草依然開的很好,平整飽滿。就好像羞澀少女一樣萌動。
剛睜開眼睛,就聽見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小笙,今天是上初中的第一天,媽媽就不送你去了,以後也不送,你應該長大了,要一個人去上學。”是媽媽的聲音,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年輕的容顏上,被歲月畫上柔和的滄桑。
“恩,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起來了。”
“小屁孩,還怕媽媽看你了。”我咧開嘴,故意笑的很誇張,媽媽拿我沒辦法,退出去,關上了房門。
我爬起來,枕頭邊上還放着沒有來得及扔的布娃娃,帶着童年的回憶和溫暖,在牀頭整齊的排開,桌子上散亂的放着陳綺貞的CD,幾米的漫畫,還有各種各樣的拼圖,這些都說明着我還很年輕,還很小。可是我總會長大的,會與這些都再也沒有關係,會穿高跟鞋,會塗口紅,只是那樣的年紀感覺還很遙遠,很不真實。只能在夜晚的時候,望着天空做夢。
因爲是新學校的第一天,老師讓穿校服的,雖然天氣微涼,但還是夏季的校服,紅色格子短裙,和短襯衫。穿好衣服後,呆呆的站在鏡子前看着裏面的自己,短髮剛好垂到肩膀,劉海整齊的遮蓋住前額,乾淨的連青春豆還沒有萌發的臉頰,略帶蒼白。深黑的雙眸,說不上深邃,但也靈動。消瘦的胳膊,總是帶着不安的興奮,總想動來動去的。
“蕭笙,今天以後你就初中了,以後要好好加油了。”蕭笙是爸爸給我起的名字,聽了這麼多年還是一直沒有習慣,有點像男孩子的名字,或者是唱大戲裏面的小生之類的。可能爸爸真的希望我是個男孩子吧,不過這個名字已經陪我度過十四個年頭,心裏已經默默的將它認下。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做這樣的動作,是在小學的老師那裏學來的,說是一種自我鼓勵的方法,我笑了笑,鏡子裏的自己笑起來很好看,鼓勵了這麼多年,看起來沒白費,能長成這樣,心裏自然是滿滿的驕傲。有多看了一眼,心想這就是十四歲的我,一個漂亮的而又幹淨的女孩子。
我的花讓我開/我的花讓我自己開/你適合你的/我適合我的/盛開…
出了門就把耳機塞進耳朵裏,在家裏媽媽是不讓的,因爲影響聽力。裏面傳來陳綺貞的清澈,乾淨,而又孩子氣的淺唱,花的姿態是我聽她的第一首曲子,當時我想她應該是個穿着深藍色的裙子,一手拿着棒棒糖,一手抱着吉他,站在學校大禮堂燈光下和我一樣孤單的初中小女孩吧。
我的花讓我戴/我的花/讓我自己戴/你擁有你的/我擁有我的/盛開/我擁有我的/姿態/
秋葉帶着濃郁的陽光氣息如同下雨般簌簌的下落,剛打掃過的街面又落了一層,風乾的葉子,多的好像會從樹上生長出來一樣。每個太陽充裕的夏季,都會積攢下豐厚的樹葉。我把頭儘量低下,因爲樹葉的碎片會扎進眼睛裏,疼出一把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