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四目相對的瞬間,包廂裏的氣氛分外沉寂。
江佑一雙眸越來越紅,目光忽然落下,緊緊盯着陸霽白攥住許綰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許綰眉頭輕皺,手腕稍稍發力想要掙脫陸霽白的束縛。
“許綰,我要喝水,你沒聽見麼?”
下一秒,禁錮在許綰手腕的力道一沉,她整個人被陸霽白拽得往前踉蹌幾步,剛好穩穩當當跌在男人懷裏。
陸霽白酒喝多急,這會酒勁上來了,頭疼得厲害,周身都夾雜着幾分戾氣。
他不滿許綰磨磨蹭蹭的舉動,拽着她的大掌忽的鬆開,一把掐住了女人精緻小巧的下巴。
“怎麼,做了我祕書這麼久,規矩全忘了?”
燈光曖昧,男人幽沉迷離的雙眸微眯,半醉半醒地直勾勾盯着許綰。
許綰心頭一緊,不由恍惚一瞬。
這樣令人遐想的對視中,她清晰可聞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加重。
夫妻五年,陸霽白喝醉後,總是她照顧。
以至於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一切都沒變。
許綰怔神的瞬間,一雙細嫩白皙的手忽地拉開了她。
江佑捧着一杯溫熱的水,小心翼翼地遞到了陸霽白的脣邊,嗓音帶着幾分哽咽跟委屈:“陸總,我纔是你的祕書,你要喝水叫我就好了啊!”
落在耳畔的聲音輕軟而又嬌媚,陸霽白清醒一瞬。
他下頷微垂,不冷不淡看了江佑幾秒,漠然伸手推開了江佑遞來的水。
江佑低着頭,伸手輕拽住了陸霽白的袖口,神色更加楚楚可憐:“都怪我不好,要不是爲了給我擋酒,你也不會喝得這麼多......”
“不關你的事。”
陸霽白揉着發痛的太陽穴,沉眸掃了許綰一眼。
晦暗的燈影勾勒着女人姣好的身姿,她一雙眉目卻過分清冷,見他喝醉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陸霽白眸底一沉,心中無端湧起幾分燥意。
往日他喝醉,不用他開口許綰都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今天卻給他耍起了小性子。
許是已經習慣了許綰的照顧,陸霽白很不滿她現在不作爲的態度。
陸霽白半眯着眸子盯着許綰,眼底的惱意越來越深,他抬手指着桌邊的水杯,語氣冷硬不容拒絕:“倒水。”
似是命令傭人般的冷冰冰兩個字清晰落在許綰耳邊。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微蜷,忍着心底的哽澀沒有表現出來異樣。
兩人對峙着,不相上下。
江佑攥緊自己手中沒送出去的那杯水,心裏越來越不平衡。
她微抬着下巴看向許綰,眼底帶着幾分倔強跟不甘。
明明她現在纔是陸霽白身邊的人,爲甚麼陸霽白喝多了之後下意識想的還是許綰?
許綰從江佑的眼神裏看出了些許幽怨。
陸霽白看她的眼神,更是涼薄到沒有一絲人情味。
她面上劃過一絲不耐。
這兩人是存心跟她過不去,要給她難堪麼?
許綰也不想再忍,冷淡看向陸霽白道:“陸總不是有許祕書照顧麼,我留在這裏也是多餘,就不打擾你們了。”
言罷,她拎起包便要離開。
身後卻忽的傳來陸霽白冷到極致的聲音——
“許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許綰覺得好笑,眉頭微挑地看過去:“我看是陸總貴人多忘事,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祕書了,這種伺候人的工作貌似不在我的分內之中吧?”
陸霽白黑沉的眸底閃過一絲意外。
這女人今天是吃了火藥麼,竟然敢三番五次跟他作對?
他壓着心裏的火氣,薄脣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在我跟前裝甚麼,這五年你不是最懂怎麼把我伺候開心麼?”
聽到這話,江佑的眼神多了幾分不解。
許綰用力按壓着指尖,尖銳的痛感逼得她冷靜下來。
她輕吸一口氣,淡聲對江佑道:“陸總喝多了,開始說胡話了,先送他回家吧。”
江佑忍着心裏氾濫的小情緒點點頭,隨後便彎身要扶着陸霽白起身。
奈何她力氣太小,又沒有甚麼照顧人的經驗,弄得手忙腳亂,眼眶裏的淚水止不住地要往下掉。
許綰幾次想上前搭把手,但想到江佑看她那幽怨的眼神,到底是忍住了。
說白了,她現在跟陸霽白只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
他喝多了,自然有江佑照顧,哪輪得到她來插手?
陸霽白看不下去了,一把拂開江佑的手,從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扔給許綰:“我的車停在地庫,你開車送我回家。”
許綰接過車鑰匙,眼底閃過一絲微涼的情緒。
她也不想在這裏多待,轉身便利落去了車庫,把車開出來。
過了好半天,江佑扶着陸霽白從會所走出來。
“陸總,小心點,別磕着頭。”江佑一邊抬手護着陸霽白的頭,一邊替他拉開車門,動作笨拙小心地照顧着男人。
許綰透過後視鏡往後輕掃了一眼。
江佑低垂着頭坐在陸霽白身邊,一雙手卻似無意般地攥着陸霽白的衣角不肯鬆開。
陸霽白神色一貫冷淡,閉目養神,也沒阻止江佑朝他不斷靠近的動作。
許綰喉頭有些發哽,漠然地收回視線。
回陸家的路,這五年來她走了無數遍。
而這次,她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送陸霽白跟他的新歡一起回去。
幾天前,她還是陸家名義上的女主人。
幾天後,一切都變了......
車子開進陸家的車庫後,許綰下車將車鑰匙遞到了江佑的手裏:“既然陸總已經到家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江佑忽然道:“綰綰姐,我對陸總的家不熟悉,你陪我一起把陸總送進去吧。”
許綰朝着漆黑的陸家別墅看了眼,怎麼可能聽不出江佑話裏的試探意味。
她不動聲色道:“這是陸總的私人住址,我對這裏也不熟悉,可能幫不到你。”
“沒關係的,你幫我搭把手就好。”江佑一邊說,一邊用無辜而求助的眼神看着許綰。
許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陸霽白,心中無奈地低嘆了口氣。
她到底還是跟江佑一起把陸霽白送回了臥室。
安置好陸霽白後,江佑掐着腰深深吐了口氣,總算是忙活完了。
她的目光不由打量起陸霽白的臥室,灰白冷調的裝修風格,陳設也很簡單。
大概是女人的敏銳,她的視線很快掃到了牀頭的一根發繩。
山茶花裝飾的發繩夾在牀頭的縫隙中,一看便是女人才會用的東西。
江佑心中警鈴大作,面上也沒掩飾掉這種慌亂不安的情緒,扭頭驚詫地看向許綰。
“綰綰姐,陸總臥室裏怎麼會有跟你同款的發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