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在鎮上初中一直名列前茅的我，第一次出現在年級排名的中間位置。
年級一共一千多人，我的排名是四百多。
僅僅只是中等偏上！
一中雖然每年都有三分之二的人能考上大學，但想上個好大學，起碼要衝進前一百。
我第一次直觀感受到甚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認真分析了這次考試，發現一中的自命題試卷比普通考試要難。
最直觀的就是英語，初中三年因爲我們英語老師帶有濃厚口音，我學的都是啞巴英語。
高中難度加大，僅僅聽力就讓我失了一半的分。
縱使我更加刻苦，做了滿滿當當一個筆記本的筆記，可隨後的考試中，我的英語並無起色。
劉嬸的孫女跟我一樣考進了一中，她不知道在哪裏知道了我的成績，轉身劉嬸就在村裏大肆宣揚，說我在一中成績一落千丈，連考個大學都懸。
週末回家路過村口時，劉嬸大聲喊住我：“我說婉婷啊，我們家青雲說你在高中成績沒有在初中好啊，你上次考了多少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衆人的目光像審判一樣，我臉色通紅，呼吸急促：“沒…考的不太好。”
劉嬸得意極了：“我就說吧，她奶奶還砸鍋賣鐵都要供她，嘖。”
那聲嘖像巨石一樣砸到我身上，我想離開這裏，但我雙腿像被灌鉛一樣抬不起來。
“婷婷。”
一道熟悉的大嗓門響起，是奶奶。
她怕我受欺負，顫顫巍巍地跑過來，對着劉嬸就是一頓冷嘲熱諷：“天天說完西家說東家，有這時間把自己家事處理好。欺負小輩算甚麼本事？有啥話你當我面說。”
劉嬸的男人不知道怎麼了，今年吵着要和劉嬸離婚。
被戳到痛處，劉嬸就像戰鬥雞一樣擺出吵架的架勢，但奶奶並不應戰，她接過我的書包：“走回家，餃子已經包好了，回去一煮就能喫。”
我考成這樣，奶奶一定很失望吧。
她拼盡全力供我上學，我卻沒能成爲她的驕傲。
我回家關上房門，趴到牀上忍不住哭了起來。
廚房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沒過一會奶奶就來敲門：“婷婷，喫飯了。”
我紅着眼睛，看着碗裏皮薄肉大的餃子更加愧疚。
奶奶沒有過問我的成績，也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
我放下筷子，主動開了口：“對不起奶奶，我上次考試沒考好。我英語太差了，等我把英語提上去，下次考試一定不會給你丟人的。”
奶奶往我碗裏夾了一些小菜：“奶奶大字不識一個，你說的我也不懂。但奶奶就希望你多讀點書，以後不被人欺負就行。至於考的好不好不重要，快點喫飯吧，等會餃子坨了。”
隔着氤氳的霧氣，我發現奶奶比之間更加佝僂了，從前黑白相間的雜色頭髮，如今已經全部花白。
我突然開始害怕，奶奶衰老的速度如此快，快的我還沒有長大。
我想帶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成爲她的驕傲，我更想永遠和她在一起。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奶奶，求你慢些變老。
我在心底吶喊，一種強大的，推着我去學習的動力從心臟遍及全身。
回到學校後，我開始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每次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奶奶慈愛的音容笑貌就會浮現在我腦海中。
想到劉嬸的嘲笑，我的拳頭一點一點捏緊。
這一次，我要成爲奶奶的驕傲。
這天，我出門買飯時，居然看到了弟弟蘇翔羽。
看到我後，他直直的朝我走來：“姐。”
“你來幹甚麼？”
弟弟就讀的初中距離一中並不遠，但我們平時並沒有往來。
蘇翔羽提着一杯奶茶：“姐，你說話咋這麼衝啊？我今天來找同學，順便給來看看你，諾，給你買的奶茶。”
我一時竟然有種他是哥哥我是妹妹的錯覺。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喝吧。”
“我天天喝這玩意兒呢，你就拿着唄姐。”
我從來不會將錢花在這種地方。
況且，一杯奶茶五六塊，媽媽不願意供我上高中，卻給弟弟這麼多的零花錢。想到這裏，我臉色沉了下去：“我要去買飯了，你趕緊回去吧。”
“那我給你一起吧，我也沒喫飯呢。”
到了飯店，我看着那張神似自己的臉，心軟了一下。
錯的人爸媽，又不是他。況且，在學霸濾鏡的加持下，他對我這個姐姐還是頗爲尊敬和崇拜的。
“想喫甚麼自己點吧，我請客。”我將菜單轉到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明朗的笑：“真的嗎姐，那我不客氣了。”
喫飯期間，他一直叨叨不停地說話，我偶爾應兩聲，氣氛倒也不算尷尬。
“對了姐，我們初三入學考，我語文考了110，數學考了95，英語考了135…你說我今年有機會考上一中嗎？”
一談到成績，他就兩眼亮晶晶的看着我。
我沉吟了一下：“其他的還不錯，就是數學還有提升的空間。你的…英語，很好嗎？”
他點點頭：“英語初一起媽媽就給我報了輔導班，所以基礎比較牢靠，一向是我的優勢學科。”
我繼續追問：“那你的口語呢？單詞表上的單詞你都會讀嗎？”
“會啊，你們初一老師沒教你們音標嗎？”
我沉默了，不僅初中老師沒教，高中老師也默認我們有這方面的基礎，這也英語給我拖後腿的重要原因。
思考片刻，我將眼神落在弟弟身上：“要不，你教我一下怎麼認音標，我告訴你怎麼提高數學成績。”
蘇翔宇看起來有點震驚：“我沒聽錯吧？你一個高中生讓我初中生教你？你都考到一中了，難道你還不會音標嗎？”
時間不早了，我的飯也快喫完了：“看你，選擇權在你。”
“教，我教。”
在弟弟的幫助下，我很快弄懂了單詞的發音，聽力部分慢慢也能聽懂了。
我不斷摸索着更高效率的學習方法，雖然幾次週考成績都有長足進步，但我並不滿足於此，我不斷地突破和超越自我，終於在期中考試的時候衝進了年級前100。
是的，我用了半個學期衝進了前100，這意味着我擁有了競爭名校的資格。
這是我破局帶着奶奶走向美好生活的機會，也是我逃離原生家庭的跳板，我絕不允許自己失敗。
命運贈與我的牌確實不夠好，但我，偏要用一把爛牌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