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應該是訂婚後有了陳鴿的緣故，江俞極少來我這裏發瘋。

我並沒有任由自己發黴，而是趁這個機會繼續設計新品。

等我擺脫束縛之後，這些就可以支撐沈毅的醫療費用。

想讓弟弟好起來，需要很大一筆費用。

給江俞發了消息請求去看沈毅，他居然破天荒答應了。

我馬不停蹄買了沈毅喜歡喫的綠豆糕來到城郊的醫院。

“沈毅小朋友，大家都是很可愛的夥伴，不會欺負你的。”

“答應老師，就隨便畫畫好不好？”

無論老師怎麼說，沈毅都是低着頭盯着地板，小手攪在一起背在身後。

其他小朋友都在嬉戲打鬧，只有他很不合羣。

他有先天性自閉症，只會做一些重複的動作，跟別人都不說話，只會親近我跟外婆。

雖然一直在接受治療，可他依然討厭人羣。

我知道他在努力了，在我眼裏他跟正常小孩子沒甚麼不同。

“沈毅，看姐姐給你帶綠豆糕了。”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裏纔開始湧動情緒，一板一眼朝我走直線過來。

我拿出綠豆糕逗他玩，可他只死死盯着我右手紗布包裹的斷指。

他突然伸出雙手包裹住我的右手，笨拙地給我吹氣，代表不痛。

“壞男人，傷害你。”

我的眼淚不可抑制掉下來，將沈毅緊緊擁在懷裏。

他其實甚麼都懂，我知道他心疼我。

“姐姐沒事，沈毅快快長大保護姐姐吧。”

男孩一點一點拍着我的背，好像被照顧的人是我纔對。

忽然沈毅大力把我拉到身後護着，我回頭看原來是江俞來了，還帶着濃妝豔抹的陳鴿。

“姐姐，恨他嗎？”

面對沈毅一本正經的詢問，我搖了搖頭。

不是不恨，是沒感覺了。

沈毅看向一臉冷漠的江俞，像個小大人一樣，對着那個男人冷笑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直觀感受到他對江俞的憎恨和厭惡。

下一秒他突然掙脫我的手臂，小腿碎步很快跑到窗邊去。

意識到不對勁，我快步起身去追，已經來不及。

“沈毅你幹甚麼？”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

他對我揚起笑臉，伸手指着江俞。

“姐姐，恨他，一輩子。”

沈毅說完便打開窗，如同一片落葉從窗口落下去。

我伸手卻抓不住下落的他。

這一刻世界全都靜止。

反應過來的我，爬上了窗臺，我要去找沈毅。

我被人死死抱住，丟在地板上。

“沈姝，你清醒一點，這是二十樓！”

我猛然抬眸看發火的江俞，他也覺得理虧吧。

二十樓，沈毅那麼小的身軀，毫不猶豫就跳下去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換我恨江俞一輩子。

哈哈哈，眼淚和着笑聲，我就像一個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瘋子，在這間教室裏開懷大笑，最終被江俞扛走了。

醒來的時候江俞在給我擦拭身體，全身滾燙，應該是高燒不退。

“葬禮安排好了，弟弟葬在外婆身邊。”

“你別再作踐自己的身體，一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還有我。”

我閉眼，連咒罵他的功夫都懶得下。

很好，外婆的身邊，還能躺下一個我。

江俞被電話叫走後，我起身下牀。

公寓裏，綻放出點點火光。

樓下，我看見江俞跟陳鴿甜蜜擁吻。

我終於能擺脫這些噁心的人。

火越來越大，黑煙嗆得我眼淚直流。

下面聚集了很多人，我跟江俞對視，他慌亂說着甚麼讓我逃生，衝出來的孟言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孟言焦急對我喊:“沈姝，等我救你！”

我搖搖頭，對他露出最後一絲笑容，轉身走進身後的大火裏。

死之前能看到孟言，也算是好事一件。

謝天謝地，我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