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此刻蘇兮感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人。
爲了在那場骯髒的交易中極力挽回一絲廉價的尊嚴和清白，她非要把“小費”還給沈先生。
這下好了，她拿甚麼去還？
棉城是座小城市，她在美佳便利店上班，一個月只有三千塊工資。
爲了避免爸爸總是找她拿錢，周遠明讓她每個月發了工資都放他那裏，因爲爸爸不敢去找他鬧。
從前周遠明就是她的一切，所以她對他毫無保留，每個月發了工資只留兩三百在身上零用。
現在她身上只有幾十塊錢了。
遲疑片刻後，蘇兮接通了電話。
“是我。”沈陌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貼在耳邊，不像現實聽着那麼疏離清冷。
蘇兮掐着手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雲淡風輕，“沈先生您好。”
“我今晚六點半到八點都在咖啡廳談事，就是美佳便利店對面那家咖啡廳，你空了直接把現金帶過來就行。”
“好。”
沒有多說其他的。
掛掉電話後，蘇兮又給周遠明打電話，想要回那一萬元。
一開始周遠明不接，後來直接關機了。
她氣得全身發抖。
以前周遠明從來不會不接她電話。
現在在她面前暴露了醜陋的一面，就連表面功夫的都懶得維護了。
蘇兮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回孃家找爸爸蘇偉康拿錢。
家裏的鑰匙早已經換了鎖，她沒有鑰匙，敲了好一陣門，纔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出來給她開門。
女孩看見她，一臉嫌棄，不耐煩地吼道：“怎麼是你啊，煩死了！打斷我直播！”
說完，女孩轉身進了臥房。
很快，裏面就傳出了女孩甜甜的歌聲，和剛纔對她的潑辣吼叫判若兩人。
女孩是蘇兮的繼妹蘇婷婷，比蘇兮小兩歲，中專畢業後一直遊手好閒，最近開始做主播。
蘇兮去了自己的房間。
蘇家三室一廳，最小的那間次臥就是她的。
自從她嫁到周家後，她的房間就成了雜物間，小小的單人牀上堆滿了東西。
蘇兮開始收拾房間。
儘管她不願意回到這個家，但是和周遠明離婚後，她沒有地方可住，只能先搬回來，再做其他打算。
這時，蘇婷婷來了。
她倚在房門上，雙手抱着胸，朝蘇兮笑了笑。
“姐，我在網上買了件內衣，尺碼有點偏小，我穿着太緊了，你的胸比我小，試試看吧，如果你穿着合適就拿去穿，我就不用退貨了。”
“不用。”蘇兮頭也不抬，繼續整理牀上堆着的雜物。
蘇婷婷從小就是平胸，大約是從前在蘇兮傲人的身材面前太自卑了，所以自從做完隆胸手術後，就總愛在蘇兮面前炫耀。
蘇兮不知道蘇婷婷哪兒來的錢做這種手術，但她猜想，其中一定有自己的一份貢獻。
因爲周遠明沒管她的工資前，她所賺的錢基本都拿來補貼孃家這個大窟窿了。
“走嘛，好不容易纔打折，比平時便宜了一半呢！退了好可惜的。”蘇婷婷不由分說地拉着蘇兮去了她的臥室，動手就要幫着蘇兮脫衣服，“快試試看，真的很好看！”
“我自己來。”蘇兮微微蹙着眉頭，忍着心裏的不快。
蘇婷婷難得對她這麼熱情，如果她一再拒絕，惹蘇婷婷不高興了，蘇婷婷又要去爸爸那裏說三道四。
她現在要搬回來住，又得找爸爸拿錢，不能和蘇婷婷鬧不愉快。
蘇兮脫掉了T恤，只剩下一件內衣。
正要伸手到後背解開了內衣的搭扣時，突然發現蘇婷婷正拿手機對着她。
她楞了下，連忙捂住身前就要滑落的內衣，“你做甚麼？”
“直播呀，突然多了好多人呢，還有人打賞哦！繼續啊。”
“......”蘇兮錯愕。
原來蘇婷婷突然對她這麼好，是爲了讓網友們看她換衣服！？
她急忙奪過蘇婷婷的手機，扔在了地上。
“我的新手機！”蘇婷婷心疼地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手機，怒吼道，“蘇兮！你他媽給臉不要臉！竟然敢摔我的手機！”
蘇兮不理會她，先將衣服穿好。
剛套上T恤時，蘇婷婷突然扯住她的頭髮，一巴掌朝她臉上打來，“賤人！陪我手機！”
蘇兮不再忍讓，和蘇婷婷扭打起來。
幾日來所受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了。
小時候蘇兮可沒少和人打架。
無論是在蘇家還是周家，她也一直做家務，嬌生慣養的蘇婷婷根本沒有她力氣大。
不一會兒，她就把蘇婷婷按在了地上。
正好這時，蘇偉康和劉曼珍回來了。
看見蘇兮正將蘇婷婷按在地上，蘇偉康衝上來一腳把蘇兮踢開。
蘇婷婷趁機爬起來，撲進劉曼珍的懷裏哭訴：“媽，蘇兮她摔壞了我的新手機，還打我！”
蘇偉康則甚麼都沒問，直接抓着蘇兮的頭髮往外拖去。
蘇兮從他手裏掙脫，“是她趁我換衣服的時候直播！也是她先的動手！”
“我沒有！”蘇婷婷狡辯。
劉曼珍嗤鼻道：“婷婷現在可是網紅，很受歡迎，將來還會是大明星，哪需要讓你進她直播間？我看你就是嫉妒婷婷，才摔了她的手機！”
蘇兮搖了搖頭，看向蘇偉康，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可蘇偉康根本不關心真相。
他朝蘇兮吼道：“你一回來，這個家就雞犬不寧！給我滾回周家去！”
“爸！我纔是你的親生女兒！蘇婷婷不是！你怎麼就不信我說的話？”蘇兮委屈至極。
每次她和蘇婷婷發生爭執，爸爸都偏袒蘇婷婷。
“蘇兮！別在這裏比誰更親，婷婷自從跟我來到蘇家後，就只有蘇偉康這一個爸，我看你纔是野種！”劉曼珍指着蘇兮的鼻子罵，“當年你媽跟野男人跑了，她那麼下賤的女人，可以爲了錢拋夫棄女，誰知道她當初是不是揹着你爸，和哪個野男人懷上的你！”
“我不許你說我媽！”蘇兮捏緊了手。
媽媽是她的底線，誰都不能碰觸！
看着蘇兮兇狠的眼神，劉曼珍尖着嗓子道：“蘇偉康你看看你養的好女兒！現在翅膀硬了，打了婷婷還想打我呢！”
“還不快滾！”蘇偉康抓起菸灰缸朝蘇兮砸去。
堅硬的菸灰缸正好砸到蘇兮頭上，疼得她一陣頭暈目眩。
感覺到有滾燙的液體從額角流下，她抬手一抹，看見手上全是血。
蘇偉康視若無睹，見蘇兮還杵在原地不走，衝上去又想打她。
蘇兮只能往外跑去，狼狽得像只被掃地出門的狗。
她臉上都是血，路人看見她就像見鬼似的，沒有人敢幫忙。
這時，沈陌又打電話過來了。
蘇兮感覺頭很沉很沉，連拿手機都沒了力氣，還沒來得急接電話，意識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再次睜開時，她又看見了沈陌那張過分好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