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他鄉與“故人”
風笛城，這德羅克帝國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凜冬學院——全大陸三大學院之一的所在，艾倫經過一路的奔波之後，終於在一月二十日這一天趕到了這裏。再過三天，便是凜冬學院一年一度的招生日子了。
整個風笛城其實並不大，論面積只有四、五個費迪鎮的大小，但其人口卻是驚人地佔到了德羅克帝國北部省份總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而這個城裏沒有貴族、沒有耕地，有的只是凜冬學院和因這所學院而產生出來的各行各業。
踏入風笛城的大門，城裏的一切都讓艾倫爲之驚歎。這是艾倫第一次見到如此的景象，規整的街道上那錯落着一間又一間的各式商鋪。它們有的裝飾精美，一整塊一整塊水晶堆砌出來的店門和櫥窗，讓客人們在店門之外便能清晰地一覽着裏面各式精美商品的全貌；有的造型古樸敦厚、木質櫥窗上的溫潤與金屬大門上的鏽蝕正散發着濃濃的時光所留下的氣息；有的摩登前衛，用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奇特材料所搭造而成的誇張造型，也是讓人一見便再難忘記。
各式的店鋪就這樣點綴在了這風笛城一處又一處的街道之上，店門外除了那些各色着裝的行人，更是充斥着站在在街邊、熱情而耐心地介紹着自己的商品的商人。這便是風笛城，這座被稱之爲德羅克北地鑽石的城市。
街旁的景色不斷地在艾倫的眼中變換着，這裏的繁華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以至於艾倫一直就那麼傻乎乎地看着這周圍的一些，直到被附近店鋪裏飄出來的香氣引動起肚子裏的響聲，這纔回過神來、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艾倫卻是看到“翠斯酒館”這四個大字正高高地掛在了這間正敞開着大門的店鋪之上。
“嗨~，小哥，來嚐嚐我們店裏剛出爐的烤肉吧！配上我們這的特色飲品，那可是皇帝般的享受哦！”不遠處的女酒保看到艾倫的駐足便熱情的招呼了過來。
艾倫對此卻是有些的不知所措，迷迷糊糊的就給女酒保帶着就走進了酒館。剛邁入酒館的大門，正對着大門的吧檯一下子吸引住了艾倫的目光。一個大鬍子的中年矮胖男子正在吧檯上擦拭着酒杯，而他對面卻是幾個正趴在吧檯上呼呼大睡的漢子，顯然是昨晚上喝多了一直就睡到了現在，那幾個大漢手裏還半握着的啤酒杯正說明着一切。
“小哥，來，這邊請！”不遠處女酒保的聲音卻是拉回了艾倫的目光。回頭再看向這間酒館內部，裏面的空間非常的大，除開那個佔地不小的吧檯，還放下了十多個的餐桌。此時雖還未到正午的飯點，但桌臺上已經坐上了不少的客人。而其中不少都是父母帶着孩子，看着那年齡和自己看着相差不多少年、少女們，艾倫估摸着他們大概也是和自己一樣爲了求學而來。
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桌臺，艾倫也是終於來到了女酒保身旁的空桌前。
“想要來點甚麼呢？我們翠斯酒館除了美酒和烤肉，其他東西的味道也是非常棒的哦。”女酒保笑着指了指四周牆壁上那錯落有致的木質餐牌向着艾倫介紹起了酒館裏的美食。
看了一會兒餐牌，最終艾倫點了一份炙烤羅羅雞以及一份燉蘿蔔。
“好的，請稍等。”女酒保說完便又熱情的招待起了周圍的其他客人。而沒有多久，一大盤色澤金黃，香氣十足的烤雞和一大碗冒着熱氣的燉蘿蔔就端到了艾倫的面前。
“好香的味道，原來這就是羅羅雞。個頭還真不小，都快趕上幕春節上喫的大火雞了。”第一次見到羅羅雞的艾倫十分的興奮，而烤熟之後的羅羅雞的外形和普通的火雞也沒有多少的差別，但羅羅雞和它的“親戚”本質上卻是有着不同，它屬於魔獸。雖然只是最低等的一階，但卻是真真正正的魔獸。
要知道魔獸可大多都是非常強大的，它們有着比肩人類強者的實力，那些傳神中的聖獸、神獸更是有着堪比“聖”級、“神”級強者的可怕力量。當然眼前的這隻羅羅雞和強大卻是掛不上甚麼關係，而且現在更是淪爲艾倫果腹的食物。
與這可憐的羅羅雞不同，那些個強大魔獸可是非常精貴的。它們的內核是法師們法杖、魔法道具等不可或缺的材料，它們的麟、角、皮、毛都可以製成優質的武器與裝備，至於血液和臟器則是魔法儀式、鍊金術、魔法陣上的必備，甚至於他們血肉都都有着改善人體的機能、提高細胞的活性的功能。
當然眼下的艾倫可沒指望這隻眼前的“魔獸”能對自己的體質有着甚麼樣的提升，狼吞虎嚥的他只知道這羅羅雞的味道應該比那些傳的神乎其神的魔獸血肉好喫很多，簡直就可以與簡瑞大嬸、西蒙大嬸節日裏做烤火雞相媲美了。
“還好不算太貴”，看着還算“便宜”價錢，艾倫還是覺得挺值的，想想畢竟只用了不到三個銀幣就喫到了一隻“傳說中的魔獸”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剛飽餐一頓的艾倫也是走出了酒館，當然說“擠”可能會來的更合適一些。已是到了飯點的酒館此時已是人山人海，各個餐桌前都已是座無虛席。喝酒的、喫飯的、聊天的、點單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很快便就充滿了整個酒館，好不容易艾倫才得以從人羣裏面抽身出來。
“大城市果然人多啊，還是先找個旅店投宿吧，希望這裏的旅店也不會太貴。”此時的艾倫手上的錢卻是已經不多了，除開那老人們所給的那袋金幣，艾倫的錢袋裏現在也還只剩下了四十多個銀幣。
“不好意思，客人，我們這裏的標準套間已經滿客了。當然您如果願意的話，我們這裏還有豪華套房可以立刻爲您安排。”一間小旅館內，一名前臺服務生正在和艾倫交談着。
“不了，謝謝。”艾倫婉拒了服務生的建議、走出了旅店。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和前面的兩家旅店一樣都沒有空餘的普通房間，這凜冬學院的開學季把整個風笛城的旅館一下都給填的滿滿的。
“謝謝，承惠六十銀幣，餐費另算，餐廳就在二樓大廳，當然如有您有需要也可以叫客房服務，我們會把餐點送到您的客房的。”女服務生微笑地說着。
看着服務生那親切的笑容，艾倫也是從着行囊裏摸出了一個金幣遞了過去。
“這是您的房間鑰匙和找零，如有需要，歡迎再到這服務檯來，我們會爲您提供最好的服務的，尊敬的客人。”接過了金幣，服務生的態度也是變得更爲的熱情了。
經過了一番折騰，艾倫也總算是找到了落腳之處，只不過這一天十個銀幣的住宿費確有些過於的昂貴了。要知道之前幾個城鎮的旅店每天也只收兩三個銀幣而已，而自己的家鄉-費迪鎮裏那最好旅館的標間費用也只有一天一個銀幣、並且還管着三餐，艾倫也不禁開始爲以後在學院的生活費用擔憂了起來。
扭動起銅質的鑰匙，那木製的房門在“吱呀”一聲便靜靜地打開了，而出現在艾倫眼前是一張乾淨的大牀和兩扇通透的玻璃窗戶。透着窗戶一眼望去，街邊的路人、馬車，甚至一些商鋪玻璃櫥窗內的精美商品都清晰地呈現在了艾倫的眼裏。而那窗臺邊上花瓶裏那些粉藍色的不知名花朵和牀褥上那淡淡的薰衣草的香味，再配合着窗外照來的溫和陽光讓艾倫一下子卻是忘記了自己剛纔的煩惱。
“嗯，所有的困難都會有解決的辦法！”艾倫仰面倒在了柔軟的大牀上對自己默默地說着。
夜已是悄悄的來臨，而風笛城的街道卻是依舊的明亮如昔。不需要煤油的白熾燈泡在街邊的金屬燈架上靜靜地閃耀着，一間間店鋪裏也亮起了柔和的燈光，整個的街道就好似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來往的馬車聲、行人的腳步聲還有店門口商人叫賣的吆喝聲依舊不絕於耳，好似還是白天的那個模樣。
“沒想到風笛城的夜也是如此的美麗、熱鬧。”房內的艾倫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的迷醉，他從沒有想過原來夜晚也可以如此的精彩。
“不如我也出去走走吧，見識下總是好的。”如是想着，艾倫也是走出自己的房門。不可否認，年輕人的好奇心總是強烈而又旺盛的。
走在這沒有寒風的夜裏，艾倫感覺有些的陌生又是有些的新奇。還是同一個的街道，但到了晚上卻有着另一種的風情。
不知走了多久，一間店門上掛着兩柄大劍的店鋪卻是吸引住了艾倫的目光。這是一間十分獨特的店鋪，毫無裝飾的鐵質店門外只有那兩把高掛着的精鐵大劍作着裝飾與點綴，除此以外卻是連塊招牌也沒有。看到店內亮着的燈光，艾倫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推開了那沉重的鐵質店門。
“歡迎光臨，客人！這裏的所有武器、防具都是上等精鐵鍛造而成的，種類、款式癢癢齊全一定包您滿意。而且如有需要，我這可還有矮人大師打造的精品！”緊跟着開門的聲響，一個渾厚的聲音也是馬上隨之傳了過來。
艾倫循聲看去，正是一名壯碩的老人正坐在店鋪中央的鐵桌上喝着熱茶，那他一頭銀白色的短髮和那被修整的乾乾淨淨的面龐顯得十分的爽利，而幾條和身上亞麻衣服一樣顏色的傷疤卻是給他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威嚴。
“亞克特，你又開始吹牛了，那幾把矮人大師的精品可都是矮人用來打鐵的短錘。”鐵桌邊的另一位黑衫的老者卻是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頭。
“貝倫斯，這你可就說的不對了。短錘對於矮人來說既是打鐵的工具，也是他們不離身的作戰夥伴。”亞克特喝着熱茶平靜地回應道。
“你都說了是矮人用的，這小夥子可不矮呢。”被喚作貝倫斯的老人指了指剛進門的艾倫。
“嘿嘿，原來是位小客人呢，沒想到年紀輕輕便能推開這扇大門，有前途，有前途呢。對了，小客人是要買武器呢？還是防具呢？放心，我這尺碼齊全，絕對能找到你想要的。”亞克特卻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很抱歉，我是第一次來風笛城，看到這店鋪有些好奇便就進來了，這樣沒有招牌的店鋪我在家鄉費迪鎮卻是從未見過的。”艾倫卻是表現的有些不好意思。
“費迪鎮啊，庫斯那老傢伙好像就住那吧。”亞克特若有所思的說着。
“恩，不過庫斯那老頭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都六、七年沒有來信了吧，記得之前好像收養了孫子，現在看來是在弄孫爲樂、把我們這幾個老鬼啊都給忘咯。”貝倫斯也是玩笑着說着。
“爺、爺爺他，去世了。”艾倫聽着兩人的交談卻是脫口說了出來。
“啊？！”亞克特和貝倫斯卻都有些驚訝的看向了艾倫。
“你們兩位是“老酒鬼”亞克特和“小氣鬼”貝倫斯吧！？我記得，以前爺爺講起過你們。”艾倫記得以前爺爺酒後講起往事時說到的戰友中就有“亞克特”和“貝倫斯”這兩個名字，看着年紀和樣貌再加上兩人之前的對話應該就是眼前這兩位老人了，而驚訝之餘艾倫倒是忘了當着長輩面上直呼“老酒鬼”和“小氣鬼”的唐突。
“現在‘老酒鬼’可不喝酒了，不過這個‘小氣鬼’嘛，倒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小氣。不過倒是沒想到老庫斯這麼早就‘走’了，他那時候可是我們幾個裏面最厲害的。”亞克特聽着艾倫的話語長長的嘆了口氣，卻是完全沒有在意艾倫的唐突。
“我也沒想到啊，竟然‘走’的比我還早。”貝倫斯神情也是有些的沉重，庫斯的離世雖然自己和亞克特早有猜想，但一下子從別人的口中得到證實卻又是另一種的感覺。
“對了，你是叫艾倫吧，我記得庫斯那傢伙信上是這麼說的。”良久，亞克特卻是打破了這份沉寂的氛圍，放下了手裏的茶杯，靜靜地打量起了還有些驚訝的艾倫。
“嗯，是的，我叫艾倫。亞克特爺爺還有貝倫斯爺爺，抱歉，我剛纔失禮了。”回過神，發現自己失禮的艾倫也是連忙的歉聲回應道。
“沒事~，都這把年紀的人了，可不在乎這些。對了，你來風笛城是想來凜冬求學的吧？”亞克特看着艾倫問道。
“是的，亞克特爺爺。”艾倫也是如實的回答着。
“恩，來風笛城確實是個好主意，凜冬學院可是整個大陸最出色的三個學院之一，也是我們德羅克最出色的學習聖地。你一定要好好地加油，不好辜負了庫斯那傢伙的一片苦心。”亞克特正色道。
“我會的，我一定會讓爺爺以我爲榮的。”艾倫暗自捏了捏拳頭嚴肅地回答着。
“看樣子，是準備來進修武學的吧？”沉默了一會兒的貝倫斯也抬起了頭認真的打量起了艾倫。
“是的，貝倫斯爺爺。我感覺到了自己的瓶頸，希望能得到凜冬學院老師們的指點。”艾倫轉過頭也是對着老人恭敬的回答着。
“很好，不過不要光在意武學，法術上有可能的話也要多接觸一些，以後你會知道它的重要性的。”貝倫斯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認真的說道。
“我記下了，貝倫斯爺爺。”艾倫點頭說道。
……
時間就這麼在三人間的交談中悄然流逝，直到“篤、篤、篤”的鐘聲在亞克特店內的鐵質掛鐘裏敲響，三人才意識到已是到了午夜時分。
“亞克特爺爺、貝倫斯爺爺再見。”店門外的艾倫揮着手和兩位老人告着別，能在這風笛城見到爺爺的口中的兩位老友也是讓他非常的意外和驚喜。
“嗯，再見小傢伙，有空來玩。”一隻手撐着鐵門的亞克特也揮起了另一隻手和邊上的貝倫斯一起與艾倫告着別。
“這老胳膊，哎~,才撐了這破門沒一會兒就不行了。”待艾倫走遠，亞克特卻是揉着那剛纔撐着店門的胳膊抱怨着。
“就知道逞強，你可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了。我看啊，以後還是把這破門換了成木頭的吧，沒準啊，以後你連進這鐵門的力氣都要沒有了。”貝倫斯笑着說着。
“那哪行啊，我們可是精鐵營的精英，這門啊，當然要精鐵的了。”亞克特繼續揉搓着胳膊，對於老友的調侃混不在意。
“沒想到小艾倫都已經是鬥師了啊。”貝倫斯沒有再接茬，卻是沒頭沒腦的說道。
“哦，是啊，可比庫斯那傢伙強多了，記得艾伯頓老大好像也是十三、四的時候成爲鬥師的吧，我看小艾倫啊，很有機會趕上艾伯頓老大呢。”
“希望吧，不過沒有我們那時候的那種在生與死邊緣的搏命拼殺和那血與火的磨鍊，想要和營長一樣成爲大斗聖實在太過困難了。”
“怕甚麼，小艾倫剛不說了想要參軍嗎？以後啊，有的是機會。”亞克特笑着說着。
“哎~，一將功成萬骨枯啊，亞克特，想當年我們精鐵營可都是帝國的精英，可現在連營旗都進了‘倉庫’，除了你和我，活着的還有幾人吶。”貝倫斯嘆了口氣，拿起鐵質的茶杯一飲而盡。
“哈哈，你啊，就是和庫斯那傢伙一樣，想的太多。年輕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都有自己的想法。你就不要瞎那份操心了。”亞克特說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
“好了，希望如你所說吧，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再不回去，老太婆得罵人了，晚安了老夥計。”對於老友的安慰，貝倫斯不置可否。只是麻利穿上了外套，與他告別之後，靜靜地走出了店門。
博塔城-德羅克帝國的首都。高聳的皇宮鑲嵌在了這座都城的正中心，四周的“高樓”衆星拱月般的錯落在其四方。皇宮中亮起的燈光比之風笛城更甚，不過這裏卻是絲毫沒有風笛城晚上的熱鬧，在這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宮殿內即便是貴族老爺們，也不敢在此有絲毫的喧譁。
此時宮殿中的一間書房內，一身穿絲質錦袍的男子正負手而立着，而其背後正半跪着一名身穿鐵質輕甲的男人，男人面容冷峻，刀削般的臉上佈滿着疤痕，而其銀色的獨眼更是令人影響深刻。
“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中年男子望着這眼前由一塊塊五彩琉璃拼制而成的落地窗戶淡淡地說着。
“遵命，陛下。臣一定竭盡所能。”鐵甲男子撫着胸口鄭重地說道。
“去吧，艾伯頓，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你從沒有讓我失望過，大膽地去做吧。”中年男子依舊揹着手站在這落地窗前，待鐵甲男子漸漸遠去，他卻是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