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轉眼間天色已晚，高子玦和青羽的馬車已到了高家別院之外。
在馬車上睡了半天的青羽，下馬車後顯得格外活潑。
看着這佈置得格外雅緻的別院，她又不禁讚歎連連，惹得一旁的高子玦屢屢投來白眼。
到達家宴地點時，只見滿座賓客皆是王公貴胄，讓她頓感緊張與壓抑。
她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一切小心行事、小心行事......
然而待青羽一抬眼，便看見坐在不遠處，含着笑向自己招手的青雲。
她登時安全感油然而生，於是激動地衝向自己的大哥，完全沒有看到迎面而來，正端着熱湯的小丫頭。
未等衆人“小心”二字出口，二人便撞上了。
青羽霎時覺得整隻右臂火辣辣地疼。
青雲立即衝向自己的妹子，滿目關切。
與此同時，青羽耳邊傳來：“你怎麼做事的！青羽小姐走過來看不到嗎！不長眼睛！拉出去....”
話未說完，青羽剛想說是自己不小心，未出口的話卻被一個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打斷：
“皇兄，我看的一清二楚，這事不可全怪這個婢女，南宮青羽她自己也有責任，誰叫她那麼魯莽，一點兒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說這話的高子玦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亦無半點關切。
“是啊陛下，我們家青羽得爲自己的魯莽負責，況且今天是喜宴，別因此壞了興致。”
青雲一邊輕撫自家妹子的頭，一邊極爲穩妥地說出這句話。
青羽聽了此話，雖說知道這是爲了大局，但心裏仍一陣委屈。
伴着右臂的灼燒感，她的眼眶終於溼了，但還是帶着哭腔憋出一句：
“大哥說的是，是青羽不好，請陛下勿怪罪他人了。”
青雲見狀，俯身溫柔輕聲說道：“走，阿羽，大哥帶你上藥。”
青羽微微點了點頭，強忍住了淚。
“青雲兄，還是我帶她去吧，人都快到齊了，你在這裏陪皇兄。”高子玦淡淡開口道。
青雲腳步頓住，沉默幾秒後，突然有個奶氣的童聲說道：
“九叔叔，還是我帶這個小姐姐去吧，我自己家我熟悉着呢！”
說着，那估摸七八歲的孩童便轉頭對聖上高子成甜甜一笑道：
“是吧，爹爹！”
只見高子成一臉慈愛地看着兒子道：
“是啊是啊，今天你們都是客人，就讓我們小琰，盡這個義務吧，青雲、阿玦你們都別擔心了，快入座吧！”
聽罷，青羽看着一臉不放心的青雲，寬慰說道：
“大哥，沒事兒，沒多疼，就讓小琰帶我去吧。”
青雲回以溫柔一笑。
此時，小琰跑了過來，青羽頓時覺得手心一暖，原來高琰的小手已滑入青羽手掌之中。
青羽微微垂眸，看着這張稚氣未脫但卻透出英秀之氣的小臉，頓覺心頭微暖。
小琰一路牽着青羽走到自家的小藥房，執意要自己給青羽塗藥，但聽了老媽子說塗不好會弄疼青羽，便乖乖呆在一旁。
這藥格外清香，像是雨後開過的茉莉，塗上去涼絲絲的，青羽只覺右臂似乎也沒方纔那般疼了。
“青羽姐姐，這藥可好用了，是孃親自己制的，我小的時候孃親也給我用過。”
“你也受過傷嗎？”青羽略帶疑惑的問道。
這時，正塗藥的老媽子接過話去：
“小少爺年紀小又淘氣，在膳房時被燙過。”
小琰聽罷偷偷附上青羽耳畔，小聲道：“纔不止膳房呢。”
青羽疑惑卻未外露，這宮闈，庭院深深，許多事怕是並不簡單......
良久。
上好藥後，老媽子很貼心地用小瓷瓶給青羽裝了滿瓶讓她隨身攜帶。
此後，青羽一手牽着小琰一手攥着瓷瓶，走在回去的青石小路上，微風陣陣，讓青羽心中的不快一掃而空。
“青羽姐姐，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麼熱鬧的家宴，你之前參加過嗎？”
“嗯？”
看着望向自己的那清澈而純真的雙眸，青羽心中有些疑惑：
既然是生在帝王家，看他樣子已經七八歲，怎麼會沒有參加過呢？
“姐姐，你在想甚麼呢？你還沒回答我呢。”小琰笑着追問道。
這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哦對對，姐姐以前也參加過，但是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這麼熱鬧的家宴。”
“嘿嘿，姐姐，你真好，其他人都笑我沒參加過，還說我沒資格生在高家......”
說着小琰便有些委屈地噘起小嘴。
看着小琰天真無邪卻滿帶失落的目光，青羽心中頓生幾分心疼，緊了緊握着他的手，認真地看着他說道：
“小琰，你是你爹的孩子，這是連老天爺爺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別管其他人的話，相信那些值得你相信的。”
小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朝着青羽遞去又一個燦爛的笑。
————
回到壽宴後，青羽和小琰皆乖乖入座。
看着滿桌的可口誘人的佳餚，青羽嚥了咽口水，便舉筷開始大快朵頤。
青羽喫得正歡之時，偶然抬頭瞥見坐在對面的高子玦，只見他又投來鄙視的目光。
她本想不做理會，免得一個不注意又給自己找不快。
正當她欲埋頭繼續享受美食之時，卻見高子玦目光轉爲柔和，輕夾起一隻翡翠蒸餃放入身旁的妙齡女子碗裏，還耳語了幾句。
只見那女子目光如水，頷首輕笑，雙頰泛起淡淡紅光......
“哈哈，阿玦，看到你對阿和這麼體貼關切，父親在泉下有知，也必是欣慰啊，哈哈哈。”高子成朗聲笑道。
高子玦神情仍舊不爲所動，只微微一笑，餘光不經意地輕瞥了眼對面的青羽。
而青羽此時正面帶微笑，歡樂地享受着碗中的櫻桃肉。
高子玦心中疑惑又加深一層：
此前這南宮青羽並不似今日這般少話乖巧，每逢遇見阿和也必是少不了一番任性的爭風喫醋，怎的難道真的在溺水後換了性子？
————
壽宴在一片安樂之中結束後，青雲、司徒光同乘一駕馬車商討軍中之事。
而暫住在司徒光家，每日接受司徒光訓練的高子玦便同青羽一輛馬車。
馬車裏靜謐無聲，此時二人似乎都十分默契地不開口。
青羽不想沒話找話，可腦海裏一直回想着飯桌上高子玦和阿和的親暱，又聯想到方纔同衆人告別時，高子玦面對那阿和時，眼神中透露出的疏離。
這讓青羽覺得實在複雜得很，很想開口詢問，但轉念一想，這種生在帝王家的人本就視感情爲工具，多問無益，就徑自在心裏猜想。
過了許久，在睡意漸漸襲來之時，青羽聽見黑暗中傳來聽來竟有些溫柔的聲音：
“手臂可還疼？”
她迷迷糊糊的回了句：“好多了。”
人一旦快要進入睡眠，腦筋便會有些混沌，也想不了那麼多，於是青羽藉着睏意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你喜歡你的妻子嗎？”
黑暗中的高子玦明顯一愣。
睡意朦朧的青羽似乎並未想要知道答案，自顧自地又唸叨一句：
“反正我不要和自己不愛的人成親。”
高子玦聽了這話，很想反駁青羽怎麼知道自己不愛阿和，可話到嘴邊卻有些心虛。
他這樣一個人，生來就被權力和地位包圍，從小到大不論是父親亦或是兄長們都教導自己以政治利益爲重，成親不過是一種手段。
長這麼大，除了深諳手足之情，哪裏會有心思顧及所謂的男女之愛？
他這不到二十年的歲月裏，已然看過了那麼多背叛，那麼多虛僞嘴臉，他想他已經不信真愛了。
原來句句都可回懟，此時竟不知何言以對。
又是沉默。
隨後他聽見了黑暗中微弱卻均勻的呼吸聲。
“不會睡着了吧？”
高子玦小心翼翼靠近，確信她睡着後，舒了口氣，剛想轉身坐回去，就聽見馬車內側小聲的撞擊聲。
他身子一定，嘆了口氣，小心地坐在青羽旁邊，把手輕輕伸入睡着的青羽的頭和馬車內壁之間......
“你幹嘛？”
青羽只覺溫熱氣息滑過面頰，不由倏地睜開眼，便見高子玦正手捧自己的腦袋，意圖不明。
“嗯？”高子玦愣在原地。
“你你你，不會想壁咚我吧？”青羽緊張地向後狠狠靠去。
壁、壁咚？難道是......
高子玦突地抽出自己被青羽壓住的手。
“咚——”
青羽的後腦便募地朝馬車內壁撞去......
“對！我就是想壁咚你<(￣ˇ￣)>！”
“......”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