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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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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端起手旁的芙蓉白玉杯輕抿了一口,酒香盈齒,入喉回熱。

  “姐姐莫再喝了。”對面的女子略帶哭腔,“我知道姐姐心裏不痛快,姐姐莫要怪侯爺,這事都怪我,是我對侯爺情難自抑,是我——”

  “貞雪,你別說了。”賀澤佑攬住她的肩,“你一個姑娘家,哪能承受這些。”

  說罷,抬頭看向她:“我與貞雪是真心相愛,我也很感激前些年你對我的幫扶,但如今外頭都知道我和貞雪有情,若不娶她爲妻,她如何能在這臨安城裏立足。”

  妙啊。

  如意忍不住撫掌。

  撬牆角的人不能承受流言蜚語,就讓她這個受害者含淚祝福?

  許是她眼裏的譏誚太過明顯,賀澤佑放柔了聲音安撫道:“我知你非我不嫁,等貞雪先過了門,緩上一年,我便來迎你就是。”

  迎她做甚麼?給他做妾?

  如意眉梢挑得老高。

  “姐姐也很驚喜吧?”文貞雪直了直身子,“既然如此,那供神街的三十六間鋪面——侯爺雖然已經接手良久,但姐姐一直將房契地契藏着沒給。都是一家人了,姐姐還是早些着人送過來。”

  賀澤佑跟着點頭。

  酒意上湧,如意腦瓜子嗡嗡的,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這望月閣。

  小小的酒樓雅座,竟能一次湊齊兩個死不要臉的,真是大造化。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抬袖抹過嘴角殘酒,終於開了口:“祝二位琴瑟和鳴,白頭偕老——至於我的婚事,包括那三十六間鋪子,都不勞兩位操心了。”

  賀澤佑一聽就起了身:“你甚麼意思?”

  “沒甚麼意思,你另娶,鋪子我會收回。孃親送我的東西,焉能落在畜生手裏。”

  “你!”

  “姐姐這說的是甚麼話。”文貞雪也急了,“以姐姐如今的名聲,若嫁不進侯府,定會被老太師給打死。”

  是怕她被打死,還是怕她收回鋪子?

  如意盯着這二人瞧,直瞧得兩人心虛地轉開頭。

  真沒意思。

  她扔開酒杯,拂袖往外走。

  “站住。”賀澤佑連忙跟上來,“話還沒說清楚,那些個鋪子——”

  如意加快了步伐,出門右拐,卻發現前頭沒路。

  後面的人已經伸手朝她胳膊抓來:“你聽我說。”

  收手避開他的動作,如意乾脆一把推開了旁邊廂房緊閉的門,進去之後反手就將門扣上。

  屋內紗簾被她的動作帶得一瞬翻飛,青黃交錯的顏色裏湧動着一股薄荷香氣。

  她莫名就放鬆了些。

  賀澤佑依舊不死心地在拍門,可沒拍兩下,就有人斥道:“放肆,豈敢擾了我們大人清淨!”

  如意一愣,這才察覺到房內有人。

  她飛快轉身,一把泛着銀光的劍已經凜然而至,恰好抵在她的喉間。

  睫毛顫了顫,她嚥了口唾沫。

  面前這人眉似雙劍,眼藏寒星,輪廓硬挺得像鍛過的白鐵,瞧着分外不好惹。

  但……

  她視線側移。

  這人左眼眼尾下居然還有一點淚痣,輕輕淺淺,像拂在宣紙上的沙粒。

  再往下,嘴脣也纖薄柔軟,就算是死死抿着,也讓人想伸手摩挲。

  她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

  喉間利刃更近一寸,如意回神,眨了眨眼,老實地將雙手舉高,用脣形無聲地道:“誤會。”

  對面這人顯然不喫這套,伸手捏過她的袖袋,又用劍柄抵了抵她的懷中,確認沒有攜帶S器才鬆了手。

  他後退半步,這姑娘卻是跟着他往前了半步,整個人都欺了上來。

  酒香撲面,他嫌棄地擰眉,剛想揮手讓她出去,就聽得外頭有人喊:“如意,你休要驚了宗正大人,快些出來!”

  宗正大人?

  如意挑眉,略略低頭,這纔看見這人穿的是二品的絳紫流雲錦。

  宗正司統管百官與其親眷的行止,可直諫於君,權勢極大,就算是寧遠侯也得怕上三分。

  一個念頭湧上來,如意不但沒退,反而踮腳,雙手懶伸,勾住這人的脖頸對外道:“原也是約好在此相會,我又怎會驚了大人,勞煩侯爺給個方便,隔壁桌的酒水算我請了。”

  賀澤佑愕然,門外的侍衛也愕然。

  沈大人能與人私會?開甚麼玩笑,那可是沈岐遠,當朝長公主之子,陛下親點的知宗正事兼刑部司,人出了名的端正循矩,行冠宗室。

  她說玉帝下凡與她私會都靠譜些,沈岐遠怎麼可能。

  賀澤佑沒好氣地道:“你快出來吧,我可不想在宗正司的摺子上看見你的名字。”

  如意撇嘴:“都這麼久了,你看他可趕了我?”

  確實沒趕,只雙手捏着她的手腕,用一種像要喫人的眼神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甚至往前探了探頭,溫熱的鼻息拂過他的喉結,酒氣氤氳。

  沈岐遠眼裏怒意更甚,背脊卻也僵硬起來,一抹紅自耳根向上,浸染側臉。

  如意看得意外,咋舌道:“大人這麼不經逗?”

  話剛落音,嘴就被人捂死。

  如意無辜地眨眼。

  沈岐遠手上力道不輕,雙眼冰寒:“再多吐一個字,你柳府上下一個也別想脫責。”

  他周身的氣勢十分嚇人,如黑雲壓城欲摧之,屋中紗簾應聲狂卷,旁邊花几上的青瓷瓶也跟着晃了晃,隨便是誰站在這屋子裏,腿都得軟上一軟。

  然而,不知道爲何,如意就是不怕他。

  她笑着睨他,乖巧地點頭,目光卻是自他喉結起,一路往下打量。

  沈岐遠驀地鬆開了她,別開頭道:“那人走了。”

  屋裏酒氣和薄荷香氣被風一吹,都消散了個乾淨。

  後退半步,如意眼裏恢復了清明,規規矩矩地與他行禮:“多謝大人,方纔多有冒犯,還請大人莫往心裏去。”

  這會兒態度倒是挺好。

  沈岐遠緩了神色,剛想開口,面前這人就徑直轉身,瀟灑地離開了他的廂房。

  多一眼都沒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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