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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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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阮小梨看着空蕩蕩的牀鋪另一半,面露懊惱,她本想今天早起好求一求賀燼,讓他許了自己有個孩子這事,可她起晚了,一睜眼,牀榻上就只剩了她一個人。

丫頭彩雀聽見動靜連忙走進來,隔着帳子問她:“姨娘,可是醒了?”

阮小梨應了一聲,就瞧見牀帳子被撩開,露出來的卻不是彩雀那張年輕稚嫩的臉頰,而是花白着鬢角,一臉嚴肅冷淡的孫嬤嬤。

她手裏還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藥。

阮小梨臉色發苦,但又不敢拒絕,只好嘆了口氣將碗接過來一口灌了下去,這才皺着臉笑了起來:“這種小事怎麼勞動孫嬤嬤親自來......”

孫嬤嬤是宮裏出身的,跟着長公主嫁到了侯府,又一手照顧賀燼長大,在侯府十分有臉面,比阮小梨這不太受寵的妾室要有地位的多,她是一點都不敢得罪。

孫嬤嬤對她的謙卑半點不領情,笑的冷淡又輕蔑:“自然是爲了防備有些人不肯安分,咱們爺甚麼身份?要是被下賤胚子懷了種,傳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話。”

阮小梨臉上的笑一僵,眼神有些黯淡,她的確出身青樓,被人瞧不上也是常有的事,以往也沒少被人當面嘲諷,便是賀燼,也總因爲這事嫌棄她。

可過去她也改不了,只好這麼忍着。

彩雀不忿的撅起嘴,走過來攙扶阮小梨:“姨娘,奴婢先伺候你洗漱吧,說不準今晚侯爺還要過來呢。”

阮小梨知道她說這話是爲了給自己長臉,可心裏卻更苦,賀燼不喜歡她,一個月裏能來一回已經十分難得了。

孫嬤嬤顯然也知道這茬,因此很不客氣的笑了一聲,裏頭滿是嘲諷。

主僕兩人被笑的臉上都火辣辣的,只好背對着她坐在梳妝鏡前,連回頭都不敢。

外頭忽然傳來喧譁聲,不多時一道粗啞的女聲響起來:“阮氏可在裏頭?侯爺傳你去主院見見。”

阮小梨一愣,下意識探頭看了眼天色,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賀燼竟然肯讓她去主院?

孫嬤嬤也是一愣,撩開門簾看出去:“怎麼回事?”

阮小梨這才瞧見外頭站着的是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面相都有些兇,怎麼看都不像是善茬,這主院傳見恐怕不是甚麼好事。

可她一向安分,也沒做甚麼錯事啊......

她心裏惴惴,忍不住絞緊了手裏的帕子。

彩雀還傻乎乎的高興:“鐵定是侯爺覺得您好了。”

她手腳麻利的給阮小梨梳好了頭髮,恨不得將首飾全插在她頭上,又取了豔粉色的衣裳來給她換。

阮小梨心不在焉,也不敢耽擱,收拾完畢匆忙往外走,不等撩開厚厚的棉簾子,就聽見兩個婆子一改方纔囂張的語氣,低聲下氣的和孫嬤嬤說話。

“侯爺下朝回來纔看見白姑娘被推進了池子裏,發了好大的火,姨娘們都被喊去主院跪着了,侯爺說,白姑娘甚麼時候醒,就讓甚麼時候起。”

阮小梨聽得心裏一咯噔,這個白姑娘她聽過,叫白鬱寧,說是前陣子賀燼出門剿了一趟匪,從匪窩救出來的,一帶回來就喜歡的不得了,單獨闢了院子出來給她住着,也從不許後院這些人去她跟前走動,顯見是上心的很。

這樣長在賀燼心窩上的人,阮小梨是從來不敢招惹的,唯恐一個不慎,就被賀燼抓住把柄,將自己趕出去。

孫嬤嬤察覺到她在偷聽,視線嚴厲的回頭看了她一眼,瞧見她這一身穿戴,面露鄙夷,連忙將頭扭了回去,語調不高不低的開了口:“既然阮姨娘收拾好了,那就走吧,別讓爺久等。”

阮小梨連忙答應一聲,被兩個婆子押犯人似的夾在中間,一路往主院去,路上她忍不住開了口:“我剛纔聽見說白姑娘出事了?甚麼時候的事?”

她倒是不甚在意白鬱寧的死活,只是怕賀燼遷怒到她身上。

因爲孫嬤嬤在,兩個婆子雖然滿臉嫌棄,卻還是回答了她的話:“就今兒早上,半夜落了雪,白姑娘說要去收一些泡茶,結果就掉進了池子裏。”

阮小梨鬆了口氣:“原來是早上出的事,那和我可沒關係,我剛剛纔起來......孫嬤嬤可看見了。”

孫嬤嬤語氣冷硬:“若當真和你無關,爺自然不會牽連你。”

阮小梨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些,腳步也輕快了起來,雖說被喊去主院不是甚麼好事,可能多瞧賀燼一眼,她心裏還是歡喜的。

那男人吝嗇的很,便是去了她那裏,也多是入夜之後,她都已經許久沒仔細瞧過對方了,心裏多少都是惦記的。

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很快便到了主院,門開着,院子裏烏壓壓跪了一羣人,喊冤的,訴委屈的,夾雜着啜泣聲,十分熱鬧。

賀燼這人不好色,可後院妾室卻不少,有生母長公主給的,有官員送的,也有太子皇子們賜的,可像阮小梨這樣,被他自己帶回來的,還是獨一個。

然而也沒甚麼用處,賀燼照舊不喜歡她。

身後有人忽然推了她一把,阮小梨一個踉蹌跪趴在了地上,她回頭看了一眼,是那兩個婆子之一。

“侯爺說了,請姨娘們都在這裏跪着反省,甚麼時候白姑娘醒了甚麼時候起。”

阮小梨心想這人怎麼不講道理,她明明和這事沒關係。

她瞧見賀燼遠遠的坐在正廳裏,黑沉着臉和人低聲說話,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院子裏多了一個人。

阮小梨咬了咬嘴脣,心裏有點發酸,這果然是很喜歡那個白姑娘的。

可再喜歡,她也是無辜的,憑甚麼寒冬臘月裏要在這裏跪着挨凍?

她正想喊一聲冤枉,耳邊便響起了一聲哭嚎,她一愣,下意識捂住了嘴,摸着自己兩瓣脣是閉着的,這才反應過來,喊得人不是自己。

外頭又有一個姨娘被帶了過來,不過她比阮小梨悽慘的多,是被生生拖過來的,才下了雪,地面還沒清掃乾淨,她一身衣裙又溼又髒,瞧着十分狼狽。

“我是冤枉的,你們這羣狗奴才,你們膽敢這麼對我......爺,妾身冤枉,嗚嗚嗚......”

阮小梨正打算有樣學樣,眼角就瞥見賀燼冷硬的神情,他眼底沒有半分憐惜,瞧着自己的女人被人這樣欺辱,卻連眉毛都沒動彈一下。

她心裏莫名就是一涼,一聲冤枉噎在喉嚨裏,半晌都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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