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產
高琳捂着嘴,驚呼了聲。
她看看四下無人,跑走了。
項雲珠一路順着臺階滾落,全身都在發疼。
砰地一聲,她的後腦勺撞在堅硬的岩石上,停了下來。
八月的天氣,項雲珠卻覺得身子陣陣發冷。
小腹一陣疼痛,她覺得好像有甚麼東西從她身體裏流了出來。
項雲珠咬牙忍着痛,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她掙扎着,摸到手機,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撥通梁晉南的電話。
“晉南,我……”她艱難的張了張嘴。
“項雲珠,我說過,沒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對面,男人未等她說完就厲聲打斷,“還有,我聽說你去找高琳了。”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傷害高琳,否則……”
項雲珠突然掛了電話,男人的聲音戛然消失。
兩行熱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的身體已經很痛了,她不想再遭受他噬心般的話語。
項雲珠目光怔怔的盯着虛空的某處,她這一刻似乎頓悟了。
梁晉南不愛她,無論她怎麼做,如何討他的歡心,他都不會領一份情,他也永遠不會愛上自己。
三年,她早該明白的,卻虛耗了這漫長時光。
項雲珠虛弱的眨了下眼睛,手機突然從她的手上滑落,滾到地上。
慢慢的,她的眼睛合上了。
項雲珠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
那會兒,從她身體裏流出的血已經浸透了路面。
項雲珠陷入了昏迷,她掙扎在各種痛苦的夢中。
一會兒是梁晉南和高琳在牀上纏綿,那個女人對着她詭異的笑;一會兒是梁晉南爲了高琳,狠狠扇她巴掌;一會兒又是高琳坐在她面前,說:“項雲珠,我懷孕了,是晉南哥的。”
夢裏,項雲珠捂着頭歇斯底里的大叫。
突然,她腳下一滑,墮入無邊的黑暗中。
周圍一片漆黑,項雲珠身處其中,壓抑得喘不過氣。
黑暗像是頭無形的怪獸,一點點,慢慢的吞噬着她。
項雲珠蹲在地上,蜷縮着抱住自己,身體卻陣陣發冷。
她驚恐的瞪着眼睛,卻發現身下鮮血漸漸瀰漫開來。
“啊!”項雲珠大叫一聲,逃避的跑走。
可她越跑,那鮮血越是跟着她。
“不要,不要……”項雲珠嘴裏胡亂的重複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不要甚麼。
她跑啊跑啊,直到再也跑不動。
她跌倒在地上,渾身無力,爬都爬不起來。
“哇啊哇啊哇啊……”不知從哪兒傳來嬰兒的啼哭聲,項雲珠愣住了。
她緩緩轉過頭,就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躺在襁褓裏。
項雲珠不知怎麼就笑了,她伸出手,不由自主的抱起那嬰兒。
嬰兒馬上停止了哭泣,朝着項雲珠呀呀的笑。
下一秒,嬰兒的眼睛和嘴巴卻突然流出烏黑的血,小臉變得可怖。
“啊!”項雲珠尖叫,嚇得扔了嬰兒。
眼前的畫面突然閃現,項雲珠站在一片空白之中。
“醫生,我朋友情況怎麼樣?”
項雲珠仰着頭,忽然聽到了顧言維的聲音。
她驚喜的大叫:“言維哥,是你嗎?”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這時候,又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
“我們已經盡全力了,只能保住大人,孩子實在是沒辦法了,大人傷得太重。目前病人的情況也不太好,甚麼時候醒來,還得看她的求生意志。”
“……”項雲珠怔怔的聽着。
她的腦海裏閃現過那些身下流淌的鮮血,還有那嬰兒,明明前一秒還朝她笑呢,下一刻眼睛卻流出血。
項雲珠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
她抬手,摸了摸,忽然明白了甚麼。
病房裏,顧言維送走醫生,回到病牀旁邊時,卻發現項雲珠緊閉的眼睛在流淚。
“雲珠?”他試探的喊了聲,卻喚不醒她。
他抬起手,幫她擦拭眼淚。
“可憐的丫頭。”他看着牀上面容慘淡的女人,心疼的搖了搖頭。
項雲珠住進醫院的第二天,上午十點,她醒了。
彼時,顧言維剛去外面問了醫生。
他一進病房,就見項雲珠睜着眼睛,目光怔怔的。
“雲珠,你終於醒了。”顧言維驚呼一聲,衝到病牀前,有些激動的看着她。
項雲珠抬眼看他,神思恍惚的說:“言維哥,我看到了……”
“?”顧言維皺眉,不解的看着她問:“甚麼?”
“寶寶。”項雲珠虛弱的解釋道,“他在哭,哭得我好心疼,可是我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言維哥,你說這是不是很奇妙?”
“他一定是認出了我是媽媽吧。”
項雲珠說這些話時嘴角勾着淺淺的笑,可下一秒那笑突然就僵在她的臉上。
“可是,他突然就流血了……”眼淚霎時就從項雲珠眼睛裏滑落,她喉嚨哽咽道,“怪我,都怪我,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他。”
“他走了,不要我這個媽媽了。”
“我是個壞人,沒有保護好他。”
項雲珠絮絮叨叨的說着,突然動手開始打自己。
“是我不好,我不是個好媽媽……”
“雲珠!”顧言維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打自己,“沒有的事情,你不要亂想。”
“不是的。”項雲珠搖頭,一雙淚眼看着他,“你跟醫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她企求道:“言維哥,告訴我,寶寶是不是真的走了?”
顧言維看着她,心疼的閉了閉眼,終還是不忍瞞着她。
他撇過臉,艱難的點了點頭。
項雲珠勉強撐着臉,問:“寶寶有多大了?”
顧言維只好說:“醫生說,有四周了。”
“四周。”項雲珠重複了一聲,“那應該是七月份的事情。”
她記得,七月梁晉南有一次晚上醉酒回來,跟她做的時候似乎沒有做措施。
應該是那一次吧,她想。
顧言維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雲珠,別再想了,寶寶你以後還會有的。”
“不會了。”項雲珠苦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會再有寶寶了。”
項雲珠看向他,說:“言維哥,也許你說得對,愛一個人應該是值得開心的事情。而我跟梁晉南之間,三年了,我已經愛得筋疲力盡。”
“也許,是我該放手的時候了。”她釋然的說着。
顧言維有些詫異,問:“你怎麼突然想通了?”
項雲珠勾了勾脣,無奈道:“我只是覺得,梁晉南他也許不值得我愛。”
“三年,我付出的心血,就算是一塊石頭,也該被焐熱了。”
“他就是一塊化不了的冰山,任我怎麼做都不行。”
“我可是項雲珠啊,我不想再這麼委屈下去,三年已經夠了。”
顧言維點頭:“好,你能想通就好。”
“雲珠,你要是需要幫忙,記得告訴我。”他依然像個隨時守在她背後的大哥哥一樣,關懷着她。
項雲珠朝他笑:“謝謝,言維哥。”
顧言維嗯了聲,突然想到甚麼,問:“對了,你怎麼會突然從臺階上摔下去呢?”
“……”項雲珠頓住。
半晌後,她啓脣道:“是她,是她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