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顏錦書的親妹妹。
顏雨禾一身鵝黃色長裙,快步來到這邊,二話不說就推了她一把。
杏目瞪着她。
“阿姊,你太過分了,把娘都欺負哭了!”
顏雨禾力氣極大,推得顏錦書往後踉蹌,後背撞到了牆壁上。
登時疼得她皺眉。
她忍着痛看向顏雨禾,看着顏雨禾眸子裏的厭惡,原以爲重來一世,這顆千瘡百孔的心不會再痛了。
可,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
顏家有三個孩子,顏夫人生完最小的顏雨禾後,身子虧損得厲害,去了揚州休養。
可年幼的顏雨禾除了乳孃,也需要親近的人手把手帶,顏將軍公務繁忙,阿兄不方便入內院,所以,帶幼妹的任務便落到了她的頭上。
她只比幼妹大了五歲,卻學着做一個合格的阿姊,跟着奶孃親力親爲照顧,教幼妹說話,陪幼妹玩耍,生病時徹夜陪伴。
小時候的顏雨禾最喜歡她了,每日都要粘着她,甜甜地喊,“雨禾最喜歡阿姊了,阿姊是雨禾的榜樣!”
她第一次被陸清歡冤枉的時候,顏雨禾會張開雙臂,用小小的身體保護她,氣呼呼地吼,“我相信阿姊不會欺負人,陸姊姊我不許你冤枉阿姊!”
可後來。
她被冤枉給陸清歡下毒,已經被陸清歡收了心的顏雨禾,滿眼憤怒地瞪着她,失望地譴責,“阿姊,你的心腸好歹毒,我討厭你!”
九年朝夕相處的姊妹情,卻比不過陸清歡進府的三百六十五日。
可笑麼。
顏錦書扯了扯嘴角,笑了出來。
“你還笑得出來,阿兄說的果然沒錯,你當真冥頑不靈,惡劣至極!”顏雨禾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完全沒有昔日的敬仰和禮貌。
“三姑娘,你怎麼能推我家姑娘!”如意注意到了顏錦書蒼白的臉色,心疼得眼眶都紅了,“姑娘大病初癒,身子正虛弱着,你怎能推她?”
顏夫人和顏雨禾像是才注意到顏錦書的瘦弱,頓時都愣住了。
“錦書,你......”顏夫人握住她的雙臂,一把就捏到了骨頭。
“怎會瘦成這樣。”顏夫人不敢相信地撩開她的衣袖,只見那瘦得只剩皮的手臂上滿是斑駁錯雜的抽痕。
當成眼珠子寵愛長大的女兒,何時受過這麼重的傷?
顏夫人又氣又心疼,眼淚一滴一滴砸落,快要泣不成聲,“是誰打的你?孃親定會爲你討回公道!”
旁邊的顏雨禾沒想到顏錦書不僅瘦弱還受了許多傷,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眼裏閃過了懊悔。
她不該推阿姊的......
阿姊那麼瘦,後背的骨頭撞到了牆,定然很疼。
她張了張嘴想道歉,話到嘴邊卻變成,“阿姊要是沒有欺負孃親,我也不會動手......”
“雨禾,你胡說甚麼,錦書不曾欺負爲娘。”
顏夫人緊緊握住顏錦書的手,哭得眼妝都花了,“錦書,是不是莊子上那羣狗奴才欺負了你,孃親這就叫人去將他們狠狠打一頓趕出去!”
顏錦書只是沉默,一句話也沒說。
因爲說了也沒用,就算顏夫人知道是顏景川造成的,頂多也就責罵兩句。
說不定還要怪她當初不該跟顏景川頂嘴,她不頂嘴,顏景川就不會口不擇言。
同樣的事上輩子經歷了太多,他們往她身上烙下品行惡劣的罪名,所有的是非對錯到頭來一定都是她的錯。
“錦書,你受苦了。”
顏夫人拉着她的手泣不成聲,緩了好一會兒才哽咽着說,“孃親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會把你重新養得白白胖胖的,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不會再受委屈。”顏錦書掃視院內,輕笑,“那你告訴我,這院子怎麼回事?”
前世她回府後住的依舊是芳瀾院,重來一世,看來有些軌跡也發生了變化。
顏夫人被顏錦書的話問得一愣,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院內,這才注意到院中的佈置早已面目全非。
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錦書,你別怪姨母。”
丫鬟扶着身穿綠裙的女子走到院中,身形纖薄如弱柳扶風,清麗的臉蛋還是如前世一般,始終帶着幾分蒼白,叫人見了就心生憐惜。
她便是陸清歡,與顏錦書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晚了顏錦書半盞茶的時辰。
陸清歡緩步走到顏錦書面前,眼中帶着幾分歉意,聲音輕柔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你知道的,我身子不好,姨母就請了算命先生幫我算,說我命薄,東南邊的院子風水好,適合養身,所以姨母才......姨母只是心疼我身子弱,才讓我住在這裏養病。你若是不願意,我這就搬出去,只要你別生姨母的氣就好。”
她說着,眼眶微微泛紅,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強忍着不肯落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顏夫人見狀,連忙上前扶住陸清歡,心疼道:“清歡,你別這麼說,你身子不好,怎麼能隨意搬動?錦書一向大方,不會同你搶院子的。”
顏雨禾也趕緊湊過來,挽住陸清歡的手臂,瞪了顏錦書一眼,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滿:“阿姊,陸姊姊身子這麼弱,你怎麼能同她搶院子?你也太不懂事了!”
顏錦書看着眼前這一幕,險些氣笑。
鼻尖卻酸澀不已。
陸清歡總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能將所有人的心都拉到她那邊,彷彿她纔是顏家的親生女兒。
“這明明就是姑娘的院子,何來的搶?”
如意沒有顏錦書能忍,快要氣死了,忍不住出聲說話,
誰都知道這是顏錦書的院子。
但架不住有人偏心。
顏夫人又開始掉眼淚,“錦書,清歡身子不好,算命先生說了,只有東南的風水才能養她,她已經沒了父母,如果我連她都保不住,到了地下,我無顏面對她的爹孃......”
陸清歡的母親是因爲顏夫人才死的,所以這些年一直竭盡所能地彌補。
若是曾經,顏夫人哭成這樣顏錦書定是要妥協的,她一向心疼母親。
可前世被換婚,端給她迷酒的人就是顏夫人。
想到這兒,顏錦書終究還是不爭氣地紅了眼眶。
“夫人,你不是說,不再讓我受委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