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哎，大媽大姐不要搶啊，一個個來行不行！”
陸東喊道。
他都有點兒手忙腳亂了，一幫女人把攤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連他都擠不進去。
李柺子在一旁喫驚的看着這一幕，他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好的買賣，眼裏露出遮擋不住的羨慕嫉妒恨，“陸東，你便宜甩貨，你媽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
陸東瞪李柺子一眼。
這傢伙還想看他的笑話，做夢去吧。
就在這個時候，陸東得到一個巨大的啓示，物美價廉纔是經商的黃金法則！
老媽一條褲衩想掙一塊錢，她堅守着這個底線，所以一天賣不出幾條。而陸東製造出甩賣的架勢，一條掙五毛錢，就賣瘋了。
顧客都不傻，尤其是大媽大姐，比誰都清楚市場行情。五毛錢說起來不多，但她們是很在乎的。要知道，1990年的一斤肥瘦相間的豬肉，才賣1。5元啊！
要是這麼幹下去的話，陸東也能賺到錢。大量的進貨，然後加五毛錢甩賣出去。
問題是，陸東不想賣褲衩。
賣流行服裝利潤大不說，趕時髦的年輕人出手更大方。
......
陸東提起精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誰也別想渾水摸魚偷走他的貨物。
看見誰挑好了，他就跑過去收錢。
很快，他手裏就攥了一大把鈔票，滿滿的收穫感。
不到一個小時，攤位上就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那一張寫着“大甩賣”的白紙。
大媽大姐們說笑着散開，都挺滿意。
陸東盤腿坐在攤位上，仔細清點收入，總共是610元。
賣了180條褲衩，很多人一買就是三條，最後一算，相當於每條褲衩賣了3。4元。
很好了，陸東非常滿意，他得到的純利潤是72元！
可以給老媽一個交代了。
不，說服力還不夠，陸東必須賺更多的錢，讓老媽感到震驚纔好，他思謀着。
“數錢的感覺不錯吧，陸東兄弟？”李柺子蛐蛐道，“接下來，我怕你把本錢都虧光了！”
“不用你操心，老李，守好你的攤子就行了。”
陸東瞥李柺子一眼，笑着說道。
看太陽的位置，現在也就十來點，陸東可以去進貨了。
不過，他先要喫點東西，慰勞一下自己。
陸東把錢揣入口袋，去早點攤兒要了一碗老豆腐，兩根油條。澆上辣椒油、韭菜花，撒入煮熟的黃豆、鹹菜丁，攪拌一下，饞死個人。
把油條在豆腐腦裏泡一下，味道絕了。
美餐一頓。
喫飽了，陸東心滿意足，蹬着自行車直奔朝陽街。
離的不遠，也就是幾公里的路程。五龍口在火車站的北邊，朝陽街在火車站的南邊。
這條東西方向的長街，一路上坡，直通東山。
小時候，陸東來過幾次朝陽街。
那個時候他在流沙坡小學讀書，學校組織去雙塔寺烈士陵園掃墓。小學生們穿着白襯衫戴着紅領巾，兩人一組手拉手步行到朝陽街，再往南走十幾分鍾，就能抵達雙塔寺。
陸東記得很清楚，他拉着一個小女生的手，兩個人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還有些不好意思呢。
......
高大挺拔的雙塔，是太原市的標誌，看上去非常壯觀。
其實裏面黑乎乎的，挺嚇人，陸東進去過。
看罷雙塔，目光移向東山腳下的朝陽街，陸東忍不住感嘆一句，“呦，還是大農村呢！”
太原服裝城，是隨後幾年才興盛起來的。現在這個地方叫郝莊，條件不比橋東街好，映入眼簾的，是高矮不一的老房子。
後來，郝莊人崛起了，利用緊挨火車站的優勢，搞服裝批發，業務甚至輻射周圍幾個省市。
陸東的心怦怦跳動起來，可以說，如今他是一個先知者，有超越時代的先見之明。他知道，從明年開始，這一片區域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大型商貿城一座又一座的拔地而起，長盛不衰，延續到幾十年後。
“我能不能幹點兒啥？”
陸東自言自語道，對未來充滿憧憬。
小後生最不缺的就是力氣，他一口氣就騎上幾百米長的坡地，都不覺得累。
他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去小商店裏買了一包紅梅煙，4塊錢一盒，另外和老闆要了一盒火柴。
上輩子，他是去機械廠上班幾年後，才和工友們學會吸菸的。勞累之餘，大家坐在一起相互遞煙，天南海北的侃侃，挺有意思的。就是窮，越來越窮，工人馬上就不喫香了。
點燃一支香菸，陸東悠然吐出一口煙霧，抬頭望東山。
有一句話叫東山再起，陸東喜歡這句話。
遲早有一天，他要站在東山上，俯瞰位於盆地裏的太原城。他要在這座有幾百萬人口的大城市裏，幹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甚至有一座自己的商業大樓！
當然，這只是暢想罷了。
眼下他必須面對現實，用自己手裏僅有的600塊錢，走出一條成功的經商之路。
......
“哪兒有搞服裝批發的？”
一路和街邊賣烤紅薯、炒灌腸的小販們打探，陸東很快就找到搞批發的地方。
在一條狹長的巷子裏，聚集了許多的服裝批發商，最早的一批創業者。
李柺子就是從這裏進的貨。
問這個傢伙，他還不說，以爲陸東找不到呢。
成捆成捆的軍裝堆積在一起，有黃色的藍色的，還有軍帽和軍挎包。二道販子和三道販子在搞價，太原話、晉南話和五臺話等此起彼伏。一個山西就有幾十種方言，隔座山頭就不一樣。
陸東對這些貨不感興趣。
他推着自行車，往巷子深處走去。
終於，他看到一家商戶批發牛仔褲，這家商戶的檔次明顯高許多，獨佔一間大門面房，屋裏堆滿牛仔褲。
老闆坐在一張老舊的木桌子後，噼裏啪啦的打算盤。
這是一個志得意滿的中年人，身材肥胖，平時沒少喝酒喫肉，腦門兒都閃着油光。手腕上戴的金錶，也是亮瞎人的眼。
“老闆好！”
陸東笑着掏出一根菸遞給他，誰知老闆沒接，壓根兒看不上紅梅，人家都是抽紅塔山的。
“老闆，我想批發幾條牛仔褲......”
沒等陸東說完，老闆抬頭不屑的盯他一眼，不耐煩道，“幾條，你逗我玩了吧，一邊稍息去。最少，都是30條起批！”
暈，一盆冷水澆下來，陸東的心都涼透了。
30條起批，打死他也拿不出那麼多的本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