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全場鴉雀無聲。
剛纔門下弟子爭搶銀票已經很丟人了,幾大宗派的主尊臉色不佳。
一聽錢一山還拿錢侮辱人,他們更是惱怒。
“錢一山,不要以爲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在奉仙大典上爲所欲爲!錢簌簌毫無靈根,她能入遴選本就是個笑話,汝蒼風不爲金錢奴役,不囿兒女情長,是爲大義——”
“大你姥姥個腿兒,你這嘴醃了有幾年了吧?這麼味!甚麼宗啊你?”
錢一山直接開罵。
管家福叔上前小聲提醒:“老爺,他是劍宗的一味長老。”
“臭泥鰍沾點海水,真把自己當海鮮了,下一個!”
“你、你——”
蘇酥又好氣又好笑,氣息幾番折騰,咳嗽不止,傷口再度流血。
錢一山心疼不已,跺了跺腳,直接三根手指頭:
“三萬兩!只要我家簌簌修一年,我便奉一年,我若老死了,我錢家子孫後代,也當尊我遺命,世代敬奉!”
福叔小聲咳嗽提醒:“老爺,世人皆知,你只有大小姐一個孩子啦。”
錢一山恍然,祖上幾輩子傳下的錢財,膝下竟只有簌簌一個?
對啊,只有一個簌簌,家裏的錢都是她的,那他媽的還猶豫甚麼!
他大手一揮,直接加碼:“十萬兩!”
“錢一山!你夠了!”
雀南枝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柳眉倒豎,指着場中所有宗門教派道:
“中州修仙,以我奉仙宗爲尊,你仗着有幾個臭錢,就想在這裏吆五喝六?不是念着你對我蒼風哥哥有恩遇之情,買了丹藥給我哥哥,讓我哥哥——”
“好了丫頭,你不要說了,你一直哥哥哥哥的,我以爲你要下蛋了。”
“你,你這個臭老頭,我要S了你!”雀南枝氣瘋了。
“南枝,你退下。”
蒼勁沉穩的聲音傳來,奉仙宗副宗主雀溪石推開殿門,從殿中走了出來。
他袖下生風,身形清矍,當得起一門尊主的宗師氣度。
“一山兄,今日鬧劇適可而止吧。”
“你來的正好,既收了我的銀子,爲何食言而肥,還重傷了我女兒?”
“你當日胡攪難纏,爲了奉仙大典順利進行,我只能暫且答應你,你送來的銀子我一分沒動,待你下山一併搬走吧......至於簌簌受傷,蒼風悔婚,這感情之事我們這些長輩不便插手,南枝是有些驕橫,回去我自會管教她的。”
狗聽了都搖頭,蘇酥心中冷哼:
公然劈腿,悔婚S人。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不便插手、有些驕橫’就想遮掩過去了?
還甚麼副宗主,果然是父女,柳枝串王八,一根枝上的爛貨。
“你不要說廢話,我女兒不可能這樣被你們欺負。”
“你想如何?簌簌沒有修仙靈根,衆人皆知,你何苦勉強?”
“怎麼,沒有靈根就不能修仙了?”
“自然,沒有宗門會收她。”
“我不信。”錢一山自信搖頭,他大聲道:“十萬兩,十萬兩,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人收,有沒有人收?”
蘇酥躺在軟架上,感覺自己是一堆廢品,十萬兩都沒人收的廢品。
雖然過程有點丟人,但結局可以躺平,她也欣然接受。
“錢一山,你不要丟人現眼了,這裏都是修仙大宗,早不嗤世俗之物,窮瘋了纔會自貶身價,陪你瘋陪你鬧,還不快點滾下山去!”
那個一味長老鐵青着臉,揚聲說道。
場中寂寥無聲,沒人反對,但也沒人附和。
幾個大宗都臉色古怪,有種心在滴血的無力感。
十萬兩,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奉仙宗再上,誰也不敢得罪它!
雀溪石說的對啊,要不是窮瘋了,誰敢公然叫板奉仙宗?
“十萬兩,十萬兩......十萬兩我還可以再加哦。”
爹爹的聲音明顯有些後勁不足了。
聽到此處,蘇酥的呼吸平穩了,心也不急了,像一條鹹魚躺平了。
她開始思考,回家第一頓要喫些甚麼?受了傷,必然吃不了辛辣。
不如煲個老鴨湯好了?
......
“我們,可以收。”
弱弱的聲音,在此刻像一道驚雷,劈得一條老鹹魚翻了身。
誰?誰來收廢品了?
真的是窮瘋了啊。
*
奉仙宗的觀席在東首,木欞高闊,氣勢不凡。
其它有頭臉的大宗門也分列兩邊,它們紅木門架,燈籠彩幡。
蘇酥艱難轉動脖子,終於找到了那個窮瘋了的小門派——
它擠在最角落,別說茶水果飲了,就是遮風避雨的草棚子都沒有。
一把條凳上就擠了兩個人。
一個捧着烤紅薯,約莫八九歲的男孩子;一個眉目溫淺,衣裙薄素的年輕女子。
方纔說話的正是那一位溫淺女子。
錢一山大喜,忙問道:“不知貴派是——?”
男孩子放下手中番薯,雙手舉起一塊木牌,上面大大寫着三個字:
‘弒仙派’!
蘇酥心中低呼:好厲害!好反骨!
溫淺女子臉上一紅,忙拉了拉男孩子的手:“雲弈,你寫錯啦。”
那個叫雲弈的男孩子埋頭奮筆疾書,隨後再度舉牌:
‘侍仙宗之東海分派之穹極支派’
蘇酥:弒仙?侍仙?一字之差,氣節全無啊!
不過敢這樣和奉仙宗叫板,穹極派?是有點窮兇極惡的意思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雀溪石的臉色——不大好,像瓷器裂了道縫兒。
感覺有被冒犯到?
大概赤腳不怕穿鞋的,不入流的小窮派,也不怕得罪甚麼人了。
“哪裏來的搗亂的?侍仙宗一千多年前就滅派了!還東海分派呢。一個小孩一個女人,招搖撞騙也不挑地方......誰?誰放他們進來的?”
一味長老又跳出來了。
錢一山最看不慣他,立刻反駁:“人家東海的,又不妨礙你賣海鮮,你瞎起勁甚麼?”
“什、甚麼?”一昧長老還從未這樣被人埋汰過。
這時,負責奉仙大典核稽名額的內門弟子開口:“師尊,中州準仙籍上確實有穹極派的名字!至於......至於是不是侍仙宗的分支,弟子確實不知。”
雀溪石臉色更加凝重了。
錢一山哈了一聲:“登籍造冊,準仙有名,我家簌簌投了他門,今後修仙試煉,你們誰敢不認?......窮是窮了一點,小是小了一點,不過沒關係,錢老子有的是,可花錢的膽子,並不是誰人都有的!”
“弱不禁風的女人,乳臭未乾的孩子,早該仙籍除名了!”
一昧長老猛一跺腳,平地捲起狂風,矛頭直指穹極派。
煉體三境,一昧已至第三氣府境。
修煉不過十幾年的宗門弟子,幾乎全擋不住他這一跺腳,狼狽趴在地上,以此躲避狂風。
“啊,我的番薯!”雲弈手中番薯飛了,他十分惱怒。
溫淺女子衣袂飄了飄,溫笑着拉住了他:“別追了,弄髒就不好吃了。”
一味傻了,衆人皆傻:
氣府境高手的全力一擊,他只飛了番薯,她只飄了衣袂?
雲弈瞪了一昧一眼,然後迅速從身後的竹篾箱裏拿出一卷畫,一個掉漆香爐,一隻豁口茶碗。
他走到蘇酥跟前:“錢家姐姐,快拜師投門吧,這裏令我厭煩的人好多,我等不急了。”
蘇酥心道:等不急就快走吧,各自回家,各找各媽。
錢一山和福叔一人一邊將蘇酥攙起:“拜師,這就拜,怎麼拜,往哪拜?”
蘇酥掙扎了一下,腦袋因爲無力垂了下來。
雲弈滿意點頭,點起香爐,抖開手中畫卷,指着畫中眯眼善笑的男子:
“這是師父,你磕了這個頭就算投入師門了,我叫雲弈,比你早入師門,以後你要叫我師兄。”
蘇酥:我......沒有......磕頭!
“這是大師姐,夏刀刀,你給她敬一杯茶,她會幫你報仇的。”
蘇酥:這麼溫柔淺淡的女子,怎麼叫這個名兒?還有,她不需要報仇,她只想回家躺平啊......
“不......不必......”蘇酥艱難開口,不必麻煩。
錢一山感動的熱淚盈眶,自信成爲女兒嘴替:“她說,不必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