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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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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後院,江沅在春桃的攙扶下進屋更換衣物。

“翁主,我們可要先回府嗎?”

春桃見她面色不悅,直接就要帶她回去,絲毫不顧及會不會怠慢了那一院子的世家貴女。

她自幼跟在翁主身邊,只要是翁主不喜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也得拽下來撕碎。

江沅心中沉悶,她也想走,但賜婚這件事還沒解決,她要親眼看到賜婚懿旨被收回才寬心。

“算了,你去拿點糕團來,我過會兒再出去。”

春桃忙點頭,心疼地扶着江沅坐下:“翁主受委屈了。”

江沅覺得好笑,這要是受委屈,那前世受得那些算甚麼?

春桃小跑着走了,可後腳便有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千金笑裏面,一搦掌中腰,今日見到翁主,才知古人所言,誠不欺我。”

裴行之在門口微微拱手,露出柔和的笑容,滿眼愛意。

前世江沅曾說過此生非君不嫁,若不是侍女擋了路,她怎麼可能不喜歡自己呢?

江沅卻嚇了一跳,他、他竟然敢跟到這裏來?!

這要是被旁人瞧見,以爲他們二人私會,不僅她的名聲徹底被毀,而且那賜婚就真的擺脫不掉了!

她強忍心中惱怒,冷冷開口:“嘴皮子功夫厲害,可惜一丁點規矩都不懂,難道不知內院重地,外男不可擅入嗎?”

“翁主放心,臣並非不守規矩的頑劣之輩,只因對翁主一見傾心,方纔人多口雜,翁主或礙於臉面不肯給臣回答,如今只我與翁主二人,翁主可以放心給臣一個答案。”

江沅沉默,她不明白人的臉皮子怎麼能厚成這種地步?

難道是她的拒絕還不夠明顯?

又或者裴行之清朗若風的外表下,從來都是如此自視甚高。

江沅深吸口氣,正準備說點甚麼讓裴行之死心。

卻聽到“啪”的一聲,一枚石子飛了過來。

裴行之一僵,隨即整個人直挺挺的後仰,重重摔倒在地,閉着眼睛昏死過去。

“甚麼人!滾出來!”

江沅蹙眉,心中警惕呵斥。

“翁主這般生氣,是怪我多管閒事,還是心疼你這毛遂自薦的未婚夫婿?”

男人從不起眼的角落慢悠悠踏步而出,身着小廝的破舊衣裳,卻無法掩蓋他俊逸的面容。

春桃還未回來,江沅微微後退兩步打量着陸昭。

真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又見到他。

他打家劫舍都打到宮裏了?

不等江沅開口詢問,陸昭踢了踢腳邊的裴行之,頗爲不客氣地說道:“沁成翁主,莫怪我無理,若您真喜歡這僞君子,那眼光可着實磕摻。”

人是個好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江沅心裏不爽,譏諷道:“你眼光高,怎麼還攔路當劫匪?”

陸昭臉上短暫地浮現出錯愕地神色,很快猜到她心中所想,嗤笑着向江沅的方向走了一步。

“站住!你想幹甚麼!”

江沅立刻緊張地呵斥道,陸昭雖然心狠手辣S人如麻,但不至於因爲自己揭穿了他,就S人滅口吧?

陸昭乖乖停步,伸手遞來了一個荷包,正是昨天江沅給他的。

“我不是甚麼劫匪,更不是攔路搶劫的山賊,我昨日替隋小姐辦事,包裹中裝的是顆人頭,不小心讓翁主誤會,是我的錯。”

陸昭全然不覺自己口中說出了多可怕的話,習以爲常地繼續:“今日我也是跟隋小姐一同來的,恰好遇到翁主,便物歸原主吧。”

江沅遲疑地接過荷包,思索半晌纔想起,陸昭口中隋小姐應該是隋尚書的獨女,隋垂容。

出身書香門第,家裏幾個哥哥全都在翰林院中當學士,偏偏她與衆不同。

江沅記得,在自己嫁給裴行之後幾年,隋垂榮便逃婚去了前線,成爲了難得一見的女將軍。

江沅也曾羨慕過她的無拘無束。

原來,陸昭發家之前,是受她提攜?

陸昭見江沅許久不挪開視線,怕她再誤會,面色一僵,生硬地解釋:“我同京城中的貴人們不同,他們有的是路可走,像我們這種人,抓住一線希望就要拼了命地往上爬。”

江沅心神微震,不由多了幾分打量。

陸昭雙手粗糙,大大小小的繭子數也數不清。

眉間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直到沒入眼下,說不定再偏一些,就能要了他一隻眼睛。

雖然言辭間把自己貶入谷底,可分明眼神清澈誠摯,並非心底裏瞧不起自己。

她不敢想陸昭從小到大,究竟吃了多少苦才能活到今日。

即便如此,他仍舊有一腔赤膽,忠心報國。

可嘆他遍體鱗傷,滿身負累,做到了大將軍之位。但朝臣們談論起來,還是多有鄙夷,不屑與他爲伍。

明明是依靠着他打下的江山才能高枕無憂,享盡奢華,可卻對着功臣挑三揀四,嫌棄他出身不好,他們又哪來的底氣?

憑甚麼靠着自己上位的裴行之可以一路青雲,滿城讚譽?

憑甚麼真正的英雄卻泥潭裏打滾,任人宰割,窮困潦倒,爲國爲民捨生忘死,卻不配得到一個真心?

天底下怎能有這樣不公平的事!

“若是我再給你一條路,你願不願意走?”

江沅沒頭沒尾地拋出一個問題,她抬起眸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陸昭,等待他的回答。

陸昭值得走上一條更平順的爲官之路,裴行之也配不上一路坦途。

想起皇后剛纔對自己下的最後通牒,江沅恍惚明白,如今掌控兩人命運的,是自己。

她嫁給誰,誰就能平步青雲。

江沅不等陸昭回答,從屋內走出到他面前:“我不願意嫁給他,但不得不嫁。”

“你,願不願意娶我?”

“願意!”

幾乎是瞬間,陸昭的回答擲地有聲。

像不經思考,卻又比裴行之的話真上千百倍。

反倒是咄咄逼人的江沅有些震驚:“答應得這麼爽快,不怕我故意害你嗎?

陸昭沐浴在漫天金芒中,微微揚起下巴自信狂放地笑了起來:“我不過爛命一條罷了,翁主若是看得上,便儘管來試試。”

江沅挑眉,看來陸昭答應,並非出於情愛,只是將自己也當成一個機會了。

哪怕這個機會,像個平鋪直敘的陷阱,陸昭也敢踩上去試一試。

算了,至少他坦誠,想要甚麼從來不掩飾。

不像裴行之,明明心裏渴望得很,還裝模作樣掩蓋自己的慾望,擺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樣子,等她親自送上門。

而且,這也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

江沅抬腳踢了踢裴行之的肩膀,低聲命令:“你把他衣服扒了,丟到門外去。”

陸昭蹙眉,面露嫌棄,欲言又止。

江沅猜出他心中所想,笑着解釋:“我要嫁你,門當戶對已經不可能,只好試一試名正言順,英雄救美,夠不夠?”

說罷,不等陸昭反應過來,江沅扯掉好幾個珠釵,又將髮絲扯亂,狼狽的往外跑,尖叫聲頓起。

“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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