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前世但凡皇后真地將裴行之查個底朝天,也不至於日後會有個葉雲冒出。
江沅愈發覺得心中不安,強壯鎮定地開口道:“耽誤便耽誤了,沅兒願意一輩子承歡娘娘膝下,難道娘娘真的厭煩沅兒,才非要將我嫁出去不成嗎?”
皇后輕點了下江沅的額頭:“你看你說的甚麼渾話,女兒家哪有一輩子不嫁人的?”
江沅盯着皇后慈愛面容後藏匿的一絲焦急,心中生疑。
正想開口回絕,皇后卻將她一推擺手趕她,語氣不容反駁:“此事我已與你母親說定了,裴狀元是難得一遇的良人,你若是無其他瞧上眼的,明日本宮便下賜婚懿旨。探花遊街開始了,你別在這兒待着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江沅心中鬱氣,卻不敢再次開口。
她瞧得出來,皇后已經下定決心,不是她三言兩語可以動搖的。
到底是爲何如此慌張要將她嫁出去?
杏林春宴的探花活動是歷朝慣例,每年都會自幾十位進士之中選出兩位做探花使,名義上,要探花使繞京城街巷一圈,取回京中名花,爲贈福獻禮。
實則是探花使打馬遊街,展示風采。
今年推選出的探花使,除了順皇后之意定了裴行之外,另一個則是今年的狀元,榮國公家的嫡子許鶴鳴裴行之。
江沅如今回憶起當年這日的記憶,只覺得反胃。
若不是皇后趕她,她原是打算賴在屋子裏不出門的。
“沅妹,你怎麼來的這般晚。”溫春蘭見好友姍姍來遲,忙上前挽住她的臂彎:“他們都已經遊街回來了。”
江沅面色淡漠看向前方,兩男子正騎着高頭大馬。
裴行之着一身大紅長袍,鑲金絲銀邊,頭頂花翎羽冠,胸戴大紅花,手持一朵青色幽蘭,迎着朝陽,沐浴金光而來。
拈花一笑的風采,使得周圍大大小小的姑娘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江沅只掃了一眼,便立刻轉過頭去,胸口直犯惡心。
恰巧裴行之瞧過來,一眼便望見了人羣之中耀眼奪目的江沅。
他眼前一亮,江沅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就把周圍的人全都比了下去,天家貴女,萬千寵愛,果然不是常人能比。
注意到江沅看了自己一眼,便羞澀的轉過頭,裴行之心中愈發甜蜜。
沅沅定是害羞了,這幅嬌羞模樣,他已經多年未見了,真是懷念。
果然,剛纔只是個意外罷了。
上輩子自己不過採了路邊幾朵平平無奇的野花,她就主動上前來求花,二人這才定下婚事,一生恩愛。
今世他已經知道了江沅最愛青色幽蘭,早就備好一捧,何愁江沅不會心動?
這一世,她註定還會愛上自己,是他永遠的妻子,。
殊不知他的視線,讓江沅生出了一股惡寒,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扣出來。
一出門就碰見他,真是晦氣!
她神色不悅,對着身邊侍女低語。
“去拿點糯米來。”
“啊?翁主要糯米做甚麼?”
“驅邪。”
可惜糯米有負盛名,她話音剛落,裴行之便翻身下馬,湊到萬人簇擁着的沁成翁主面前。
裴行之一過來,諸位紛紛後退眼神揶揄,探花使帶着幽蘭上前,想也知道是甚麼意思,看來兩人早就相識了!難道駙馬的人選不是狀元,而是這位榜眼?
裴行之一掀衣袍,眼神柔和舉花半跪:“翁主,在下裴行之,此乃......”
“大膽刁民,竟敢冒犯翁主!”
他話還未說幾個字,江沅身邊的侍女春桃眉心一豎,上前一步,直接擋在他們二人之中,厲聲呵斥。
這突如其來的斥責,令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後知後覺,莫非裴行之根本不認識翁主?
那他還敢靠那麼近?
區區貧民,冒犯天家貴女,這不是找死嗎?
裴行之被當衆斥責打臉,臉上掛不住,卻偏執地再度上前,一步靠近到了兩人不該有的距離,臉上掛着俊俏笑容。
“沁成,這不是你最喜歡的花嗎......”
“住口!”
春桃見他還敢上前,當即大怒。
“竟敢私自調查翁主,此人狼子野心,不可輕饒,你們還愣着幹甚麼,把他拖下去,難道要繼續在這裏髒了翁主的眼睛嗎?!”
話音落下,從四面八方跑出來幾個侍衛,毫不留情壓着裴行之。
裴行之跌跌撞撞的被按到在地,頭上花翎羽冠歪歪斜斜的掛着,狼狽至極。
“沅沅!沅沅!”
他不可置信,趴在地上焦急的呼喊,侍衛聽他竟敢直呼沁成翁主閨名,冷汗倏然落下,直接用破布堵上他的嘴往外拖。
他不要命,自己可還要命呢!
幾步之外,江沅冷漠地端起面前茶盞,兩旁的侍女熟練地替江沅拿扇子擋住面龐。
裴行之失神地看着,驚覺江沅的眸中彷彿是難以融化的寒冰。
他們之間的遙遙幾尺,卻像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江沅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莫名生出一股異樣來。
上一世裴行之取回的,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迎春花,他如今應當是不知自己喜歡青色幽蘭纔對。
爲何這一世卻與之前不同了?
難道是自己那日沒有與裴行之相遇,所以他才特意打探了自己的喜好嗎?
江沅緊皺眉頭,嫌惡起身,算了,倒是這衣服被他碰到了,髒了。
“我進去換身衣服。”
衆人俯首恭迎,噤若寒蟬。
被侍衛拖到一旁的裴行之,看着江沅離去,心中不甘,卻被幾個同窗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拽走。
誰不知道這翁主可是整個皇室的心頭肉,今日惹她不快,指不定明日他們全都要遭殃。
“裴兄,你今日怎得如此冒進!”
“聽我一句......也並非甚麼事情都要事事爭先的,人有真才實學未必有用,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啊!”
“是啊,國公府世子與之搭話都得掂量三分,哪裏輪得到我們說話的份兒?”
裴行之面色陰沉,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正欲說些甚麼,卻心生一計,冷冷撥開了周遭幾人,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