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沅兒,一切可還安好?”
皇后聽到江沅的求救聲,驚得親自動身帶人前來,面帶慍色。
等看清了院中她那心頭肉狼狽的情形,和地上衣衫散落似是昏倒的男子後,當即面色一沉,留下兩個有身後的侍女後迅速揮退衆人鎖上院門。
“娘娘,您替沅兒做主!方纔沅兒正在更衣,便有歹人突然闖入!”
江沅幾步並作一步小跑到皇后跟前,臉埋在皇后肩頭,委屈得直掉眼淚。
“不怕不怕,沒事了。”皇后心疼地安撫,隨即怒呵一聲:“去,看看那膽大包天的人是誰!”
侍女目光凌厲上前查看,隨即面色一變,轉頭囁喏着看向皇后:“是......裴大人”。
江沅小聲抽了口氣,訴苦道:“娘娘,今日明明是裴大人失禮在先,爲何他還......若非有人及時阻止,只怕如今沅兒的清白已經不在。”
“姑娘家清白最重要,別胡說。”
皇后神情複雜,雖然時間匆忙,但她也找人探過裴行之。
性子溫潤,登榜後也不見驕縱,並非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他是自己給江沅挑好的夫婿,怎偏生在這種時候出了事?
“其中會不會有甚麼誤會?”
江沅見皇后仍有疑慮,拽着她的衣裳順勢跪下,聲淚俱下:“沅兒不敢撒謊,即便沅兒膽大包天,拿自己清白誣陷裴大人,又對沅兒有何益處?娘娘若不信沅兒,沅兒願以死證清白。”
皇后扶起江沅,抹去她臉頰的淚:“你且起來,是本宮知人知面不知心。”
罷了,世間多得是好男兒,再換一個就是。
皇后嫌惡地看了眼裴行之,到嘴邊的話一頓,冷臉改口對一旁的侍女吩咐:“裴行之行事不端,拖下去杖責二十!”
“另外,此事決不可聲張。”
侍女領命拖着裴行之離開,江沅聽到她在叮囑外面的人閉緊嘴巴。
她蹙着眉,心有不甘道:“只二十大板嗎,若這般輕饒,日後人人效仿,京城姑娘們可還有一日安寧?”
爲何不直接S了他?
“他畢竟是榜眼,事關朝廷顏面。但沅兒你放心,此事本宮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皇后話音將落,又瞥向一旁跪着的陸昭,狐疑:“他是......?”
“皇后娘娘。”江沅紅着眼睛撒嬌一般抓住了皇后衣袖:“方纔同您說了,多虧有他相救,我才躲過一劫。”
皇后聞言,垂眸上下打量陸昭。
雖穿着小廝的衣裳,整個人倒是乾淨利落,最重要的是救了她的寶貝疙瘩。
“本宮那裏有箱現銀,賞你救翁主有功。下去吧,把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裏。”
她本以爲事情了了,誰知江沅卻沒鬆手,反倒是含羞帶怯地垂下腦袋,語出驚人:“娘娘賞了他,我也想賞他。”
“他救了沅兒,沅兒想要嫁給她,請娘娘成全!”
皇后聞言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江沅。
長公主閒不住,她從小被自己養在身邊,貴如皇子在她眼前都習以爲常,如今卻聲聲要嫁一個不知從何處來的下人。
江沅莫不是沒喫過苦,鐵了心想要嚐嚐?
皇后沉默不言,江沅索性不顧體面地拿皇后衣袖擦淚:“娘娘教沅兒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沅兒今日就要以身相許救命恩人,求娘娘成全!”
莫說是皇后了,連早已經被江沅通過氣的陸昭,都接不上江沅的招式。
他腦袋低垂,按矩不能直視皇后,卻忍不住瞥一眼江沅,再瞥一眼,思索方纔與自己思慮周全談條件的翁主,究竟和眼前的江沅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究竟爲何費盡心機要嫁給自己?
真是因爲自己容貌俊俏?
陸昭心中嗤笑一聲,又自顧自地想,比起裴行之,確實更勝一籌。
江沅不知陸昭心中所想,只一門心思地纏着皇后。
許是被她說煩了,皇后招招手要江沅同她一起進了屋,房門剛閉上,皇后便冷冷開口:“他是甚麼身份?”
“隋小姐身旁的侍衛。”
皇后不語,眉頭愈發緊蹙。
這身份也太低了。
“不成,他如何配得上你?”
“皇后娘娘,我不在意他的身份,只看重他的人,您若是願意成全我們,說出去也是一樁美事,說不準旁人聽了還會覺得,皇后仁慈,對天下百姓一視同仁。”
江沅平日裏雖活潑,可話從未像今日這般多過。
縱然皇后再不知情,也察覺出她另有目的。
她掃過江沅的大腿,拂袖嗤笑:“別掐着胳膊裝可憐了,你甚麼性子本宮不知嗎?甚麼時候同他認識的?”
“真是今日。”
江沅見事蹟敗露,一瞬就掩了剛纔撒嬌時的表情,正色道:“我沒有膽子騙娘娘,他確實救了我。反正裴行之狼子野心,我斷不會嫁他。”
皇后嘆氣,苦口婆心地勸道:“是本宮逼得你急了,可即便不嫁裴行之,也有得是人供你挑選,何苦要與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共度終身。”
“沅兒想嫁給陸昭。”江沅抬眸,目光灼灼如明華,沒有一點退意,“他心有大義,卻無人庇護,沅兒想要替他求一份公平,哪怕用餘生去賭。”
江沅知道自己下了一筆很大的賭注。
但不僅是爲了陸昭,更是爲了她自己。
今生,她絕不會再困於後宅,隋垂容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亦可。
皇后注視着從小在自己膝下長成的侄女,忽而覺得她彷彿一夜之間長大,再不會像從前那般因她人幾句話便更改主意。
無奈笑道:“本宮若不答應,你是否又要以死相逼?”
江沅沒有開口,只一味笑着。
皇后抬高些許音量,叫陸昭進門。
他不熟宮中規矩,卻有樣學樣跪在江沅身邊,甚至隱隱將她擋在身後。
“你雖救了沁成,卻也瞧見了她衣衫凌亂的模樣,按規矩該剜了你的眼睛逐出京去,你可有怨言?”
“草民無怨,只求娘娘不要遷怒翁主,此事她僅受牽連,若因此壞了聲名,實在可憐。”
陸昭脊背筆直,頓了頓又道:“但草民仍有一不情之請。”
“說。”
“草民一雙眼睛無用,但求娘娘讓他葬在邊境沙場,哪怕只S敵一人,總不至於白來世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