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在家是個小可憐兒，在外面也不被人關注，原主走到哪裏都是低着頭，佝僂着背。
當然了，她也沒去過幾個地方，最多也就是去供銷社這類地方，拿着正正好好的錢和票去買東西。
這會兒雖說是上班時間，但家屬樓這片還是有不少沒工作的人在。
尤其是一些大媽大嬸之類的媽媽級、奶奶級的人物，這會兒最是喜歡湊到一起，曬着太陽做着針線活，聊着聽說來的各種八卦。
所以程十一不敢昂這頭走，怕被人發現出不對勁。
可就算她已經很努力在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了，還是很快就被人喊住腳步。
“二丫！二丫那丫頭，你這是要幹甚麼去啊？”
喊住程十一的是個嗓門極大的中年婦女，那真是嗓子一開，恨不能讓十里八里地的人全都聽見。
果然，和她一起的那羣婦女全都聽見了，齊刷刷的看向程十一。
正在模仿原主的樣子準備偷溜的程十一身體一僵，抬頭看向那羣人，然後快速低頭，還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那樣子，活脫脫的一個被欺負的小可憐形象。
“二丫啊，姜美妮說你中午沒在家，你幹甚麼去了？”
大嗓門大娘顯然沒打算就這麼放過程十一，又高聲詢問。
程十一本來想直接跑的，可是眼珠一轉，改變主意了。
倒騰着小步伐朝着那位大媽挪去，終於挪到了跟前，這才哽咽着說道：“我，我生病了，早上沒，沒起來做早飯，我媽就就生氣了。”
程十一抽噎了下：“我怕捱揍，中午就，就躲到了廁所了。”
“這樣啊！”
大嗓門大媽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說道：“你也別怕，你那個媽啊，她就是嘴硬心軟，回頭你和她好好道個歉，要不然總不能一直躲在廁所裏。”
“嗯，謝謝大媽。”
程十一小聲回應，還小幅度的點點頭。
那小家子氣的模樣配上瘦弱的身材，以及滿是補丁的衣服，看着簡直更可憐了。
“那你現在要幹甚麼去啊？”
另外一個大媽突然問。
程十一又抽噎了下，說道：“我，我媽給我報名下鄉了，我想去看看火車站在哪裏，我怕耽誤上車。”
下鄉這事在家屬樓這片也不是甚麼祕密了，但凡是家裏孩子多，還沒有工作的都被強制要求下鄉。
大家一聽這話，紛紛嘆氣唏噓。
誰家都有這種情況，想想都讓人覺得鬧心上火。
另外一個大媽說道：“到時候你家裏人應該會送你去火車站，你別擔心，對了，你是去哪裏下鄉？”
程十一搖搖頭，哽咽說道：“我媽說了，下鄉了就是大人了，家裏以後就不管了。還說讓我自己去火車站，要是錯過了火車，就，就讓我自己走着去下鄉。”
放在一般人家，那肯定不能做出這種事，但如果是在王家，那就是妥妥的太正常了。
“好了好了，都別攔着她了，趕緊讓她去認認路，回頭還得趕緊回來做晚飯，否則以姜美妮那個性子，保不齊怎麼收拾她。”
又有一個大媽不忍的對程十一說道：“咱們這裏距離火車站還有點遠，你要是坐公交車，得坐個五六站。”
話音剛落下，一旁就有人嘲笑道：“可拉倒吧！還坐公交車，你看這丫頭身上像是能拿得出來公交車票錢的樣子嗎？”
這話引得大家齊齊點頭贊同。
程十一的手指叩了叩褲子上的一塊補丁，然後伸進褲兜，掏了掏，掏出了一把毛票。
正是原主的全部家當，兩毛八分錢。
“我，我有錢的。”
程十一將皺皺巴巴的兩毛八分錢攤在雙手中展示給所有人看：“我攢了這麼多錢，夠，夠坐公交車的。”
“啥玩意兒？”
大嗓門大媽一看那一把毛票，眼睛都直了：“姜美妮沒給你下鄉的津貼補助？”
大家也都看着那一把毛票，也都是一臉的驚愕。
程十一則是一臉迷茫的看向大嗓門大媽：“啊？下鄉還有津貼補助嗎？”
大嗓門大媽還要說甚麼，就被一旁的婦女扯了下袖子，擠出一抹笑對程十一說道：“那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那甚麼，二丫啊，你不是要去認路嗎？趕緊去吧！”
程十一依舊茫然，但乖乖的點點頭，又對這些大媽嬸子鞠了一躬，接着按照原主平常走路的樣子朝着外面走去。
走出去還沒有十米遠，就聽見後面響起了大嗓門大媽那很不爽的質問：“你扯我袖子幹甚麼？誰家人下鄉也不能只給孩子那麼幾毛錢吧！”
“行了吧你，你還不知道姜美妮那人啊！”
剛剛扯了對方袖子的大媽沒好氣的說道：“一看二丫那樣子就是不知道補助的事，你說你現在提出來了，萬一回頭這丫頭去找姜美妮要補助，姜美妮反過來倒打一耙，你是打算給她把補助補上？”
“憑啥我補？”
“你不補就別張羅，回頭好事沒辦成，反而惹了一身臊！”
身後不遠處的談話聲變得混雜起來。
有感慨原主命苦的，也有罵姜美妮不做人的，更有人在可憐原主未來的路不知道怎麼走。
程十一聽了，也只是撇了撇嘴。
不能說家屬樓這片沒好人，但反正不是剛剛那些人就是了。
被那些人耽誤了下，程十一倒是沒有被影響多少。
看到了也好，也能證明自己是空着手離開的，手裏就那麼點毛票，怎麼都不像是能帶走那麼多東西的樣子。
直到終於走出了家屬樓這一片，程十一才抬起頭，看着一溜平房看不見幾棟樓的街道，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到真正意義上的脫離原主一家了。
下鄉？
原主被安排到大西北去下鄉了吧！
大西北？
程十一光是一想就立刻咧嘴。
不行，絕對不能去大西北！
她要去東北！
前世的她就是個東北大妞，回到那裏纔算是回到了老家。
雖說那裏的生活條件也艱苦，可怎麼也要比成天吹風沙，且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大西北強。
所以，現在要幹甚麼？
那當然是去知青點，想辦法改變下鄉地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