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蘑菇急了也有三分氣性，她撲過去用最大的力氣推開裴斯年，學着他的樣子，啪地關上門。
關門誰不會啊，她甩的門比他關的聲音大。
超大聲！
事後捂着腦袋，穿上那件休閒運動服，在換衣服的過程中驚悚地發現被溼衣泡久了的皮膚有些白得發皺。
孟曉悠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蘑菇和人類終究不一樣，她現在是人類的身體，如果一直浸泡在潮溼的環境，沒準不等死三天，就比外面的男性人類白了
又誤會他了！
她才當幾天人啊，比不得人類，他必定是擔心自己，纔會冒着生命危險出去找衣服。
內疚的情緒驅散火氣，一直在心裏徘徊，孟曉悠開門，發現男人還杵在門口維持着僵直的動作，她細白的手指攥緊門把，漂亮的臉蛋紅撲撲，小聲說：“對不起啊，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男人淡淡“掃”她一眼，默不作聲轉身離開。
孟曉悠咬緊了脣，一時之間不知他甚麼意思，小尾巴似的跟着他身後下樓。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沒有機會和裴斯年說離開的事，因爲對方態度冷淡，只和他的那個音響作伴，偶爾拿一般書像模像樣翻看，孟曉悠滿心疑惑，他看不見還弄副眼鏡，還總是看書，不會是騙蘑菇的吧？
這個想法一出，孟曉悠迅速否決，不能再誤會他了。
經過一段時間相處，這個人類只是表面上很冷而已，實際上很熱心的，經常不顧危險出去覓食，還分給她一半食物。
偶爾還會帶一些其他戰利品，比如一些生活用品。
人類除了嚇人一點，還是很好的。
不過不知出於甚麼原因，今天裴斯年上午出去，下午還沒回來，不會是出甚麼意外了吧？
孟曉悠開始坐立不安，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中推開了門，冷不丁和一雙黑洞洞的眼睛對上。
對方腐爛的鼻子嗅嗅，呲了呲血淋淋的大黃牙。
她：“......”
另一邊，裴斯年眼睛看不見，就支配其他剛變成喪屍的喪屍幫他找東西。
新喪屍的眼睛還沒退化，勉強能看清事物，在裴斯年強大的威壓下，被迫翻找瓶瓶罐罐。
零零碎碎裝進袋子裏，畏畏縮縮地遞到裴斯年面前。
他鏡片下的睫毛微垂，從口袋裏掏出消毒劑的小瓶子，對着前方大面積噴了噴。
被噴一臉消毒劑的喪屍茫然片刻，包裝到送到裴斯年手上。
裴斯年又對着自己手噴了噴，忽而他側耳聽到了其他人類的聲音從房外傳過。
“人海茫茫，現在通訊又壞了，我們要上哪找孟曉悠？”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是蘇家失蹤多年的女兒，前幾個月剛找回來，非要和家裏鬧矛盾離家出走，這不運氣不好趕上末世，咱們領了蘇家的報酬，總得走個過場。”
“甚麼蘇家女兒，誰不知道這些年蘇家把那位蘇小姐當親生女兒看待，反倒孟曉悠一個沒教養的小丫頭不受待見，倒不如死在外面免得拖累別人。”
“畢竟有血緣關係，小聲點別引來喪屍，快去和蘇小姐交代就說人沒找到可能死了，咱們好回B市。”
孟曉悠？
這個名字比較耳熟，裴斯年轉動不太靈活的思緒慢慢思考半天，想起他的儲備糧好像就叫這個名字。
他眉宇微蹙，儲備糧是他要喫的，怎麼能死在外面？
裴斯年身上的氣息發生變化，附近的喪屍開始躁動不安，緩慢地向一個方向而去。
“喪屍！”
走遠的隊伍短暫的驚慌幾秒，就快速鎮定下來，各自使用異能對付喪屍。
距離末世降臨半個多月，人類城市剛開始還在反抗，但隨着喪屍越來越大防不勝防，被咬中就會感染，不得不團結起來建造基地，而有些幸運兒則覺醒了異能。
異能覺醒的情況全靠造化，可能是被喪屍咬了沒有屍化，從而崛起異能，也可能是自己天賦異稟，總之很多碌碌無爲的普通人在覺醒異能後得到其他人的敬仰，並視普通人爲螻蟻。
末世裏，沒有了規則的束縛，各種慾念被放大，一切以實力說話。
生與死，全看他們的造化。
這些都和裴斯年這隻喪屍沒甚麼關係，他既不怕同類，也不怕人類，只是討厭人類在他眼前亂晃，聽着就惹人厭煩。
裴斯年沒再關注遠處的慘叫聲，拎着袋子回家。
然而剛一進門，就發現不對勁兒。
往日他回來，他養的儲備糧都會和小動物一樣探頭探腦，既怕他，又要怯怯的湊過來，說上幾句讓喪屍聽不懂的話。
而今天，空寂的房間靜悄悄，也沒有人類姑娘香甜的氣息。
她跑了。
裴斯年站在原地，維持着推門的動作，宛若一個冰冷雕塑。
佇立許久，他推了推眼鏡框，淺灰色眸色轉深，如同平靜的湖水被滾落的巨石打破，掀起陣陣波瀾。
隱藏在薄脣內部兩側的獠牙蠢蠢欲動。
不聽話的食物，就應該早點喫掉。
他緩慢轉身，碎髮隨風浮動，棱角分明的五官似都籠罩在了陰影中，一腳剛踏出門，便聽到一側有甚麼窸窸窣窣的聲音，順着聲音摸索過去，熟悉的誘人香味越來越近。
裴斯年步伐緩慢，彷彿最慵懶的獵手，一步一步靠近獵物。
更近一些，他聽到一陣跨越種族的對話。
前方是小食物抽抽涕涕的求饒聲：“沒了，真沒有......”
以及一直喪屍的低吼。
身爲同類，裴斯年能聽懂喪屍的話。
喪屍在吼：“士力架呢，狡猾的人類，你上次騙了我。”
裴斯年不知道人類怎麼能聽懂喪屍的話，甚至還接茬：“沒啦，我喫掉了，你又沒說上次只吃士力架不喫我，我害怕能不跑嗎？”
小姑娘長本事了，被喪屍打劫，竟然敢一邊哭一邊反駁。
那隻喪屍尚未察覺危險靠近，正凶神惡煞盯着孟曉悠，“沒了你去找！”
距離上次，泡泡攻擊過後，喪屍本失去了理智，這次再次被泡泡攻擊，又有了思想。
它想開了。
它曾經也是人，沒有理智的情況下才會喫人，更何況人類有甚麼好喫的，肉質肥膩酸澀，不如喫點別的。
可惜，孟曉悠這次出門甚麼都沒帶，只能蜷縮在牆根，紅着眼眶，委委屈屈和喪屍講道理。
“你不會自己去超市找嗎？”
喪屍：“腿斷了，夠不到架子。”
孟曉悠：“你不會推倒嗎？”
喪屍：“......”
它呲牙：“屍腦不好使，你去給我找！不然我就吃了你。”
話音剛落，喪屍身後突然傳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感覺屍體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