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蘇嬤嬤求你替奴婢求情。”
原以爲蘇嬤嬤能開口求情,卻不料她只是進來後,將門窗關緊,站在了傅蓉身後:“噤聲!別逼着我堵你的嘴!”
江月渾身都嚇出了冷汗,面色悽慘咬牙出啜泣:“奴婢不知做錯了甚麼!”
可她的無助卻沒換來傅蓉丁點憐憫,一字一句用簪子點着她的額頭冷笑:“今日沒攔住蕭雲笙,該罰。”
江月喉嚨發緊,沒想到竟是爲了這個緣由,只覺得這話強人所難。
“您只說替您同房,可這是白日,奴婢如何能扮成您。”
她一個丫鬟,如何能攔的住主子。
今日傅蓉說她偷聽,又推她潑了那杯水,已經讓蕭雲笙對她厭惡至極,險些受到懲處,若再來一次只怕神仙都救不了她。
“這是你的事。”
傅蓉臉上早就沒有溫婉的笑,語氣滿是森然的冷漠,捏着那簪子貼合着江月的臉頰緩緩向下,好似隨時都會割破她的肌膚。
“既然你答應做這筆交易,不管是白日還是夜裏想方設法給我當好替身,再有下次,我就換個更機靈的,你妹妹的命就自求多福吧。”
想到星星日日心悸難忍。
過幾日便要入春,只怕更加難度日。
江月低着頭,發白的指尖幾乎要鑲嵌到掌心裏,崩成條直的背脊緩緩彎下。
“奴婢,知道了,不會再犯。”
臉上的壓力猛地一送,江月鬆了口氣踉蹌着要站起身,肩膀再次被扣住。
蘇嬤嬤拿了一隻蠟燭,點燃後將那簪子沾了點眉膏,放到火上烤。
不一會金簪子燒得通紅。
那簪子遞到江月面前。
只是看着,那灼熱的溫度幾乎將她面前的碎髮燒着。
“別急啊。今日別人剛看到我手上的痣,萬一夜裏夫君興致正好,把玩你這雙手沒痣,那不是露餡了麼?”
傅蓉雖然好似慈悲的不敢看,可脣角卻勾起一道弧度。
蘇嬤嬤幽幽施着壓:“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已經都到這步了,也不差痛這麼一下了,若是你連這點疼都怕,那是我們一開始看錯了人這就換旁人。可是你妹妹......還在等你救命呢。”
“不!”
話音還沒落下,江月攥緊了手,想到星星日日忍受疾病的痛苦,緩緩閉上了眼睛。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燒焦的味道,雪白的肌膚不多時就留下一塊一模一樣的痕跡出來。
蘇嬤嬤檢查過後,見傅蓉滿意這才放她回房。
江月出了院子和蕭府的下人打招呼時還面色如常,可回到住處,就再也忍受不住疼的緩緩蹲下身,咬緊帕子將痛呼壓抑在喉嚨裏。
她已經堅持到這一步,就差一步。
只要再忍忍。再忍忍就好......
等蕭雲笙回到府裏,早已是深夜。
屋裏的燭火早已熄滅,只留下淡淡月光照應在屋裏。
窗幔裏伸出一隻玉藕般的手臂,上頭的玉鐲相映相輝。
蕭雲笙抬手握住那細腕,可腦子裏一閃而過另一個人的面孔。
不由得皺緊眉,鬼使神差地摸索起來,直到指腹清楚的摸到一處小小的凸起的痣,才攥了攥眉心,對自己的魔怔有些無奈。
只是這一動,牀上沉睡的人被驚醒,握在掌心的手都微微一顫。
“我吵醒你了吧。”
低吟的嗓音今日帶着淡淡酒醉的迷離,想起昨日情動時攥着細腕有些沒控制力度,蕭雲笙拿出藥來沾了沾,塗了上去。
清涼的觸感緩解了焦灼的疼,看着被握住的手腕,江月心裏一動。
咬着脣,輕輕嗯了一聲。
等半天只聽見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卻不見人上榻的動靜。
“今兒入了山打了一對大雁和獐子,明日陪你回門時一併帶上。”
低沉的嗓音帶着淡淡的酒意,莫名多了幾分溫情。
好似尋常夫妻那樣交代瑣事。
江月實在撐不住好奇,將牀帳掀開一條縫,半掩着的窗正好投進一道月光落在牀腳,照在蕭雲笙的臉上。
他就坐在腳踏上,用她的手撐着頭好似累極了一般,濃密的長睫在臉上投下影子,中和了原本的冷淡感。
怨不得這麼晚纔回,竟是入山狩獵去了。
江月心裏暗暗稱奇。
其他的不說,單大雁一項就足夠珍奇,她自幼在山裏長大,知道這些野物冬日便盡數去了南邊,想找到一隻都是稀罕事。
如今還未徹底入春,也不知他從哪弄的大雁,但顯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這位將軍,很中意她家小姐呢。
可爲何小姐至今都不願同房呢。
江月不由得想出了神。
“江月丫鬟......”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江月被嚇了個激靈。
“過幾日便放出去吧。”
“這是爲何?”
江月心裏一顫,整個身子都翻坐起來,瞪着外面那高大的影子。
若是這時候走,她不僅救不了星星,就連小姐也會認定是她做錯了甚麼,不會放過她。
她自認也沒哪裏得罪了這位將軍啊,也不知怎麼總抓住她不放。
急着想要一個答案,江月乾脆又往外探出半個身子,想借着月光從他臉上看出些甚麼,一個不小心沒撐住猛地滾下牀。
好在蕭雲笙就在下面,江月不偏不倚落在他的懷裏沒摔下地。
可他的胸膛宛如硬牆,她也沒輕鬆多少,當即痛得落淚,直捂着頭說不出話。
“慌甚麼,可傷着了?”
“不......”江月忍着疼,還想着他口中趕人的事:“那丫鬟......”
察覺到懷裏的人渾身疼得輕顫,還在想着丫鬟的事,蕭雲笙輕嘆一聲:“罷了,你的丫鬟,你自己決定。”
說着這麼抱着她,大步往燭臺走去,儼然準備要點燈仔細檢查傷痕。
顧不得頭上的痛,江月慌亂地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慌不擇路地咬了上去。
卻不知她這樣的咬對於蕭雲笙不過是蚊子盯似的,不疼不癢。
嬌人在懷身上隱隱傳着幽香,夾雜着白日裏的給的那瓶藥香,勾成了一股人攝人心魄的奇香,又這般主動。
讓蕭雲笙心裏都好似化了一般站在原地。
見這招果然有用。
江月忍着羞澀,趁機學着傅蓉的口氣主動開口:“妾身沒事,笙郎,春宵苦短......”
話還未說完。
那夾雜着酒氣的氣息便裹着她跌入榻中。
連她的驚慌失措一併吞入腹中。
直到她實在撐不住連連求饒,這才放過她。
天亮。
送傅蓉回侯府回門的馬車備了足足四輛。
除了昨夜提到的大雁獐子,還有一窩皮毛上好的兔子和其他各色的野物。
這麼多年,算上整個京城出嫁的姑娘,回門當天如此大張旗鼓傅蓉也算頭一份了,一路上吸引着目光,江月瞧見她臉上的得意就沒鬆下來一刻。
到了侯府門口,剛扶着傅蓉站起身,就見蕭雲笙掀開簾子進了馬車。
四目相對,江月僵硬着背,急忙彎下腰,可禮還未行完,他的目光便直接轉開,竟是一眼都不想瞧見她的模樣。
江月面色一白,記着他昨夜想要趕她出府的心思,也不敢在他眼前惹他心煩。
好在蕭雲笙用膳是同傅侯爺在前院。
她只用跟着傅蓉在後院。
回到熟悉的院子,聽着傅蓉同傅夫人撒嬌,玩笑。
心裏跟着也輕鬆了不少,竟生出些期待。
只等把星星接過來看好了病,她再拿回身契,屆時也能這樣同家人肆意地大笑一場。
念頭剛起,就見傅候怒氣衝衝闖了進來,直接奪了傅蓉手裏的茶盞摔了出去。
“下人都滾出去!”
蘇嬤嬤拉着她急忙退下。
趁機找了個在前院伺候的小廝打聽。
只知道前院原本歡聲笑語,傅候對着這個精心選來的女婿更是格外滿意頻頻勸酒,突然管家匆匆趕來衝着侯爺不知說了甚麼,當場砸了酒杯。
“嬤嬤不知,侯爺都走了,咱家姑爺如今還坐在那自顧自的喝酒,喫菜呢。”
那小廝也是個人精,說着還主動湊過來神祕兮兮道:“我聽說,是咱姑爺帶回來的箱子雖然多,但只有那幾只不值錢的野味是他的。其他都是小姐帶過去的陪嫁被他退回來了。”
退回嫁妝。
按規矩,這是要退婚休妻纔會有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