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房裏十分簡陋，只有一張木牀、一個陳舊的木箱以及一張方正的小桌子。
沈老三此時靠坐在牀上，見得自家妻子，面色十分難看。
“咱家這是造得是甚麼孽，怎麼盡是些糟心事！”
他恨自己如今是個殘廢人，他人這般欺辱上了門時，也只能一聲不吭的躺在牀上裝死，事事都要靠婆娘來出頭。
“不管甚麼孽，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顏春燕又嘆了一聲，眼裏沒了神采。
她不知這苦日子還要甚麼時候才能到頭。
沈顏則自己回了偏屋。
說是屋子，倒比別人家的牛棚還差些。
牆壁與屋頂處處都是縫隙，一到下雨時，屋裏處處漏雨。
整個屋裏的傢俱就只有一張由木塊搭建的牀。
睡着她與沈杏兒。
沈青則睡在由顏春燕搭建的小屋裏，環境十分簡易，剛好能擺上一張牀。
瞧這條件......
“唉，要加快掙錢的速度了”
沈顏扶着牀，緩慢的躺了上去。
原主因常年喫不飽，極度營養不良。
加之前段時間摔了腦袋，她才活動這麼一會子，便感覺頭暈眼花暈得很。
唔，掙錢之前，先讓她眯一覺。
.
沈顏是被沈杏兒吵醒的。
她與沈青從山裏挖了野菜回來後，捧着一捧山捻子獻寶似得湊到了沈顏跟前。
小丫頭十三歲的年紀，卻跟個八九歲的孩童似的，身上瘦得連骨架子都清晰可見。
唯有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綴了星辰。
望着沈顏時，一副等着被誇的模樣。
“二姐，這味兒可甜了，我跟大哥找了好久才找着這些呢，快嚐嚐！”
“謝謝！”
沈顏抬手拿了一顆放入嘴裏，咬破後，一股甘甜味瞬間卷席了味覺，而後在整個口腔裏散開。
意外的，似乎連心裏都跟着這點甜味舒坦了些。
“說甚謝呀？二姐若是喜歡喫，我都留給你！”
小丫頭說着，便將果子全部放在了牀上， “二姐想怎麼喫就怎麼喫！”
沈顏連忙拒絕，“不用......我喫兩顆就好了！”
這山捻子味道雖甜，可以給她這具身體補充糖分，但以眼下她這個腸胃而言，着實吃不了幾顆。
小丫頭卻當沒聽着一樣，歡快的出了門去。
不多會，便傳來顏春燕喊喫飯的聲音。
飯是在正房裏喫得。
因沈老三下不來牀的緣故，便只能坐靠在牀上喫。
桌間，正好一人坐一方。
桌上擺着兩盆不見任何油花的野菜，一盆馬齒莧，一盆婆婆丁......
主食則是一盆稀到能拿來當水喝的粥......
沈顏腦子裏開始不由控制的想起了紅燒肉、燉肘子、燒鴨白斬雞......
不成不成不成，越想越是難受。
嘴裏淡得能長出草來。
尤其是那馬齒莧一入口，還帶着一股酸味兒，整個味蕾都在不停排斥。
沒油少鹽，簡直難以下嚥。
連忙喝了一口粥來沖淡嘴裏的酸味。
喫飯間，顏春燕喝了兩口粥後，忽然抬眼看向了沈青，正色問道，“青哥兒，你想娶媳婦麼？”
沈青聞言，從粥碗裏抬起頭，憨憨的問道，“甚麼是娶媳婦？”
他甚至連媳婦是甚麼都不知道。
雖說他智力上確實有些欠缺，但樣貌卻是生得不錯的。
長眉星眸，五官精緻，下顎輪廓分明，加之平日愛乾淨，怎麼看都是一個清雋少年。
顏春燕與沈老三的樣貌都生得端正，是以她生的三個孩子模樣都不錯。
未料到顏春燕會直接問沈青，沈老三喫飯的動作一滯。
心裏惆悵，他連胃口都沒了。
“咱家這個條件，哪裏還有錢給青哥兒娶媳婦？哎！再者與陳家那樣的人家結親，日後怕是不得安寧......”
顏春燕自是知曉家中沒這個條件，但看向大兒子那一副乖巧的模樣便心有不忍。
放下碗筷，抬手摸了摸沈青的臉，眼裏滿是慈愛。
“旁家同咱們青哥兒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子都要當爹了，若是能給他娶個妻，今後也能照顧他一生......
那陳家雖說的確難相處了點，可花姐兒咱們都知曉的，是個能幹的姑娘。你我總會有身子埋進土裏的一天，哪裏能一直這麼照顧孩子？可你我若走了，又怎麼放心咱們青哥兒一個人生活？”
頓了頓，她繼續道，“原先我想着家裏還有兩姊妹，等咱們百年之後就讓青哥兒跟着她們去過，但這法子終究是不妥當。本身就是嫁過去的閨女，人男方家還要順帶養個大舅子，保不齊要受夫家的排擠！”
“所以啊，今兒這事情我也慎重想了想，若是陳家只要咱家給個正常價位的聘禮，咱們就把花姐兒娶回來！”
沈老三知曉妻子說得在理，但一想聘禮，就更惆悵了。
老宅那些人他是一個都靠不上的。
隨後，便聽得顏春燕又道，“我回去求我孃家，找我大姐二姐借些銀子，再逼我娘也借點兒。咱們已有愧於青哥兒了，怎麼着也得替他將終身大事安排妥善了纔是！”
“若是大哥未遇着良人，日後我便養他一輩子！”
沈顏將粥一口喝盡，擺好碗筷輕聲細語道，“陳家的婚事不一定能成，陳花兒她娘一開口便是要二十兩銀子，怎麼會同意一兩銀子就將姑娘嫁過來？”
“況且，嫁過來了又該住哪兒？難道姥姥家還能一次借個大幾兩銀子，讓我們把家裏修繕好？湊夠聘禮？買半扇豬？”
聽村裏人說，李翠芬急着給老二修偏房娶媳婦，少不得要個花個好幾兩銀子的。
再過兩年，她家老四又到了娶親的年紀。
李翠芬要不是爲了錢，會將自己親身女兒嫁給一個能當她爺的員外？
不就是想要女兒飛上枝頭，日後能供他們一家子吸血麼？
應了那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沈顏猜想，陳花兒估計就是不願意嫁給一個老頭兒，這才選擇跳河跟她娘抗衡！
而員外家得到陳花兒寧死不嫁的消息，故才退了婚事。
畢竟他只是貪圖人家年輕貌美，可不想鬧出人命來。
能花到二十兩的價格，他想娶個村裏的小姑娘易如反掌。
然，李翠芬見這門婚事沒了，便以陳花兒被沈青污了清白爲理由，跟沈家要二十兩銀子的聘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