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算甚麼將軍
謝安粗略掃過這些東西，數量的確不少，只是於城中的百姓而言，這些不過只能支撐三天罷了。
斜陽初照，炊煙裊裊，肉香味兒四溢。
營中的將士經過這兩日的救治，到底是好了些，便是一些嚴重者，都已經醒過來，可以下地行走了。
這會子聞到肉香味，卻是無一人敢動。
謝安見狀，索性將營中餘下的二百人全都聚集在了一處：“這些都是神仙贈予我們的，老天沒有放棄我們，我們也不能自己等死，今日你們都可以喫一人一碗肉湯，兩個饅頭，等咱們解決了瘟疫，還有好日子過。”
將軍們左右看看，這纔敢上前去了。
“將軍，我們是填飽了肚子，可家裏頭的妻兒還餓着，我能不能將肉湯帶回去，也給她們。”有一瘦弱的身影躊躇着上前來了。
謝安搖頭：“放心喫，我不會叫他們餓肚子的。”
將士心下猶豫，卻還是抵不過飢腸轆轆。
他們喫得歡快，殊不知背後正有眼睛瞧見了這一切——
謝安看着他們喫得差不多了，便另外起鍋熬米粥，香味隨風飄散着，有肉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城裏頭。
孫有才嚥了口唾沫，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他家底雄厚，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也能填飽自己的肚子，卻都是一些糙餅子，很久都沒有喫上肉了。
他尚且舔了舔嘴脣，更遑論那些真的沒飯喫的百姓。
謝安自軍營裏出來，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百姓。
原本對他還有些敬畏之情的鄉親們，彼時卻漲紅了眼睛，義憤填膺：“將軍不是說沒有餘糧了麼，怎麼軍營裏還能喫肉，我們卻只能餓肚子。”
“將軍，民婦兩個兒子，一個得了瘟疫死了，還有一個已經四五日沒有喫飯了，難道您真的忍心看着你的百姓被活活餓死嗎？”老婦直接跪到了他的腳下。
謝安自然是不忍心的。
從前是他無計可施，可如今，他有糧食了，寧可餓死，都不會叫城中的百姓餓死。
“你們還跟他廢甚麼話，我剛纔已經親眼看見了，軍營裏的將士們每人一碗肉湯，兩個饅頭，可我們卻只能喫樹皮，是甚麼道理？”
“謝安，你算甚麼將軍！”
孫有才在頭裏叫嚷着，身後的百姓便也義憤填膺，紛紛請願。
“請將軍開倉放糧！”
謝安捏緊了拳頭。
軍營裏的確還有糧食，只是那些米麪肉菜要率先保證將士們的所需，才能應對玄雲國隨時發起的進攻，更別說軍營裏頭還有二百匹戰馬。
要是把它們給餓死了，這座城池也就保不住了。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週迴的聲音：“將軍，米湯熬好了，又另外蒸了兩鍋饅頭，城中百姓可以一人半個。”
謝安轉頭看他，怒目圓瞪。
並非他心狠，只是要是城破了，這些百姓的性命也就徹底保不住了。
只是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就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城中百姓無論大小，都可以去排隊盛米粥，領取饅頭，本將軍會盡快籌糧，不會叫你們餓肚子的。”
歡呼聲響徹城際。
孫有才聽到不過是米湯和饅頭，興致缺缺，卻還是找藉口在軍營裏轉了一圈。
原本想着找些肉湯，卻沒想到竟然看見前兩日還病怏怏，全身上下長滿的皰疹的將軍們已經恢復了精神，雖然不及原本的樣子，卻也是好轉的跡象。
如此一來，城中的瘟疫便能被抑制住了。
他搓了搓手，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卻並不是爲那些百姓而高興，而是爲着自己能立功而興奮。
說起來，他家本就是皇商，又開設了孫氏藥行，卻因着得罪了權貴被髮配到了這種苦寒之地，缺衣少食，他只能妄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立下大功，能被調回京城。
只可惜，這麼多年都沒有結果。
眼下機會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孫有才在軍營裏轉了一圈，直奔江令舟而去。
“江軍醫，你我當真是許久未見了。”他一臉殷勤，卻一屁股坐在了江令舟的牀上，難掩眸中的算計，“我這些時日身上不大好，勞煩你幫我看看，是不是瘟疫。”
“你也瞧見了，城中瘟疫這般嚴重，我心裏頭也害怕得很，可怎麼瞧着將士們各個紅光滿面的？”
江令舟並不喜他，滿身的銅臭味不說，還一點臉都不要。
他將孫有才從自己的牀上拉起來，冷笑一聲：“你怕是沒長眼睛吧，將軍們各個面黃肌瘦，有的連槍都要提不動了，你竟然還說紅光滿面？我看你倒不是瘟疫，而是瞎了眼，趕緊走，趕緊走。”
孫有才仗着自己有錢，在城中多是霸道，這會兒被人下了逐客令，心裏頭自是不喜。
“江軍醫，我不過是看你把將士們照料得很好，想問問有沒有甚麼預防瘟疫的法子而已，你怎麼還惱了呢。”孫有才繼續裝模作樣，卻改不了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態度，“要是你這裏缺少藥材和人手，可以跟我說的。”
“千萬別覺得不好意思。”
只要他把藥方給撬出來，自己就能立大功，自然也就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江令舟瞬間就明白了他的來意，只不過自己尚且沒有研究出那些藥物的原理，又沒有謝安的授意，自然不能打草驚蛇。
“我把軍營裏僅剩的藥材全都一鍋燉了，不知道是哪味起得效用，不過我這裏還有一份，不如孫掌櫃嚐嚐看？”
說罷，他便端出了一碗冒着熱氣的黑黢黢的藥。
他故意笑道：“正巧孫掌櫃的醫術也不錯，要是這能嚐出來，可是立了大功了。”
孫有才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東西，又湊近聞了聞，險些吐了出來。
正準備強忍下不發作，轉頭卻看見了江令舟那滿臉的得意，瞬間就意識到對方這是故意在耍自己。
他冷哼一聲：“江令舟，難道你以爲這天底下就你能研究出治療瘟疫的辦法不成，現在只有軍營的人有了好轉，可城中的百姓還是被病痛折磨，要是叫陛下知道，你這個小人自私自利，故意置全城的百姓於不顧，我看你的小命還能不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