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懷璧其罪
江令舟陰沉着臉色,不滿的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對着這種無恥之徒,他實在無話可說。
孫有才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只有別人來求他的份,沒有他腆着臉求別人的份,難得一次還碰了壁,自然是忿忿不平。
他又在軍營裏轉了一圈,着實沒發現別的藥材。
正感嘆江令舟藏東西的手段太好的時候,突然瞧見了前頭幾個將士聚在一塊說話。
“二狗,你收拾東西幹甚麼,玄雲國還沒打過來,你就準備提前跑路了?”
被稱作‘二狗’的將士笑着回應:“你瞎說甚麼呢,從你們得瘟疫以來,我就沒回過家,光顧着照顧你們了,現在你們也好轉了,我總得回去看看。”
“還得給家裏送東西呢。”
說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布袋包。
雖說今日每人只有一碗肉湯,但他還是在碗裏看到了肉骨頭,想着家裏孩子也好久沒喫過肉了,肯定是要給他們拿回去的。
“快去吧,快去吧,要是叫嫂子等急了,肯定又要追過來鬧了。”
幾人圍在一塊笑了幾聲,卻還是把他們省下來的肉都包在了一塊,叫二狗帶回去。
孫有才遠遠的看着,好似已經聞到了肉香。
他舔了舔嘴脣,眼珠子滴溜一轉,抬腳就跟了上去。
二狗家地處偏僻,又因着牴觸兩國的交界,很容易被戰火連累,周遭便沒住幾戶人家,路上更是僻靜得很。
孫有才見他進了門,便趴到後頭聽牆根去了。
“爹爹,你怎麼回來了?”豬毫正在院子門口拿着樹枝玩,看見二狗回來立刻就衝了過去。
裏頭的二狗媳婦聽見動靜,一面擦手往外走,一面開口:“二狗?你不是說要在軍營裏照顧,怎麼突然回來了?”
“江軍醫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特效藥,弟兄們用了之後已經慢慢好轉了,我想着你一個人操持家裏頭不容易,就回來看看。”二狗說着,神祕兮兮的推着妻兒進屋去。
等將屋門關的嚴嚴實實,這才把懷裏的肉拿了出來。
豬毫的眼睛都亮了,叫嚷着要喫肉。
二狗媳婦拍了他一下,這才轉頭問道:“你這是從哪弄來的?咱們這地方一年到頭都見不得甚麼葷腥,又逢瘟疫,那些能喫的都被吃了,你怎麼還能有肉?”
“這是將軍給的。”二狗笑得開懷,“我並不知道來歷,可將軍說這是神仙給的,弟兄們每人都喫上了一碗肉湯,我想着你們也饞肉,就偷摸帶回來了,這裏頭還有別人給的呢。”
二狗媳婦這才放下心來,將肉交給了自家兒子。
夫婦二人又說了會話,外頭的孫有才卻是奸笑兩聲。
他就知道江令舟肯定是有了治療瘟疫的辦法,也正是如此,他也能好好的敲詐軍營一筆了。
晚風徐徐,涼意漸濃。
謝安獨立於院中,看着已經沒了動靜的枯井,頭一次覺得有人來分擔自己肩上的擔子了,他輕鬆了不少,也有喘息的機會了。
他已經叫人把神仙送來的東西全都運到軍營去了,雖然撐不了幾日,卻也能解燃眉之急。
他常年握刀劍的手掌上長了繭子,摸着同樣粗糙的井壁,竟然輕笑出了聲。
他一向不近女色,卻頭一次對這個叫做‘樓問釵’的女子產生了好奇,儘管她說自己不是老天,可對謝安來說,她就是自己的天。
“將軍,京城有消息來了。”梁薄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謝安的眸子倏地亮了起來。
他已經往朝廷上書多次,都是不好的結果,現在城中的百姓已經有了一線生機,他也就能上報給朝廷,多爭取一些糧草和醫官。
只是等謝安看清楚裏頭的內容,眸子裏的光倏地暗了下去。
梁薄卻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將軍,如何?”
“陛下叫咱們儘快解決身患瘟疫的百姓,無論如何都不能將瘟疫傳到京城,更不能叫玄雲國的人有機可趁。”謝安的手垂了下去,朝中的信也就落在了地上。
樓問釵飄在半空中,看着這一幕,不禁咂舌:“這是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喫草,資本家可真是無處不在。”
她搖了搖頭。
再去看的時候,謝安已經回了屋,她索性也就跟了上去。
她半蹲在桌子旁,將頭撐在了桌子上,偏頭去看準備寫奏摺的謝安。
樓問釵雖然沒有接觸過多少男人,但好歹也是見過不少明星,卻沒想到這個少年將軍的模樣竟如此俊美,尤其他抿着嘴認真起來的牧羊更是讓樓問釵心底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這樣是放到現代去,可是妥妥的禁慾系。
“臣謝安啓。”
“自懸臂城染疫起,死傷無數,今上天眷顧,送來特效藥……”
他寫到這裏,突然頓住了。
樓問釵瞧見他停下來的動作,連忙湊過去一探究竟,卻在看見紙上內容的時候傻了眼。
“大哥,別啊——”她慌忙開口,“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這分明就是給自己挖坑啊,趕快別寫了,別寫了。”
謝安卻仍舊抿着雙脣,沒有任何的動作。
樓問釵着急的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卻仍然沒有換來對方的任何反應。
她不禁嘆了口氣。
他們相隔數千年,自然是沒法這樣面對面溝通的。
只是她好不容易纔救活了這個少年將軍,可不想又眼睜睜的看着這個人自毀前程。
就在樓問釵思量對策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刺耳的鈴聲。
她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正想把這個討厭的鈴聲給關掉,卻突然清醒了過來。
樓問釵猛然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耳邊仍然充斥着刺耳的鈴聲。
她將自己的手機身上拿過來,在看到上面不停閃爍着‘二姑’的字樣的時候,只覺得腦仁都要炸了。
樓問釵並不想理會樓嘉,卻又不想因此被人抓到把柄,只能不情不願的接起。
手機那頭傳來了劈頭蓋臉的訓斥聲。
“樓問釵,你現在可真是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