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城,冬,葉宅。
狂風呼嘯,夾雜着縷縷白雪,宛如細碎的飄絮,飄進大廳,隨後消散在溫熱的空氣裏。
“我不依!”
大廳裏,葉有容一襲水綠飄絮窄袖裙子,錦繡毛羽小襖,襯得那張小臉越發的嬌豔逼人。而此時,她正指着坐在角落裏的女子,蠻橫無禮地吼道:“憑甚麼?先前和陳家的婚約被退了,也就算了,爹,你怎麼不想想外頭是怎麼說她的?她這是走甚麼狗屎運,她葉桑那破爛窮酸樣就能高攀得起將軍府?那葉老將軍是眼瞎嗎?我有才有德她不要,非要那個短命鬼生的賤丫頭做兒媳婦兒?”
“她葉桑憑甚麼有甚麼好的歸宿,憑甚麼?”
今日是將軍府派人上葉家提親的日子,而老將軍點名的便是葉家名不經傳的四小姐,葉桑。
葉家只是容城小小的甲商,甚至連個官位都沒有,而能和將軍府聯姻簡直就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可那憑甚麼這份好要被這個平日裏膽小如鼠的死丫頭佔了去!更別說,這丫頭先前還被陳家退了親事!
若是平日裏,葉有容哪裏會當衆說出這樣的話,可是……
想到將軍府的榮華富貴,葉有容不服,她瞪着安靜坐在角落裏的女子,恨不得上前撕碎了她。
大廳裏,暖爐上的星火一點一點,燃燒着屋內的冰冷。
角落裏,葉桑着一件半新的雅緻清素的錦繡流雲長裙,靜靜地端坐在那裏,外面裹着一件半次品的大氅,因爲怕冷,領口微微攏起,只露出半張生嫩生嫩的小臉,遠遠看去,肌膚賽雪,眉眼輕靈,端的溫婉秀靜,宛如一朵冰天雪地之中簌簌落地的白梅,令人心生憐愛。
聽着葉有容的話,她輕抿着脣沒有說話,只是低眉順眼地瞧着自己裙邊露出來的繡鞋,鞋邊,藍底繡花,針腳細密的緊,她端詳着那一勾一勒地針線,大氅裏,青蔥小指慢條斯理地輕敲着手裏的暖袋,恍若無聞。
顯然,葉有容如此欺辱她,也是常事。
葉桑的生母生前是葉家的正室,可那也只是生前,許氏是葉老爺早年在外養的女人,這女人忍辱負重沒名沒分地跟着葉項伯數年,併爲葉項伯添個三個孩子,前夫人逝世不到一年,便被葉項伯急不可耐地娶進門做了填房。
許氏帶着這三個孩子在府裏爲非作歹橫行霸道了那麼多年,壓得衆人敢怒不敢言,即便是作爲嫡小姐的葉桑,也被壓得說不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