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裏少見的平靜天氣,風停了卻陰沉的像是風雨欲來,空氣裏潮溼的讓人難受。
一頂馬車輕手輕腳的逼近了天恩寺。馬車還未停妥當,便有一個藍衣少年急不可耐的跳了下來,幾個隨行的僕從有些慌張的伸手要去扶,看他穩穩當當當的落地才放了心,轉身打起簾子來迎出裏面的中年貴婦。
“弘兒,怎的如此急躁。”貴婦嗔了一眼少年,卻也沒像尋常婦人那樣處處需要僕從攙扶,只借了一回力便輕巧的落了地。那少年也趕忙過來扶,臉上討好一般笑兮兮的:“娘,今天天氣太悶了,馬車裏面更是悶的人難受,弘兒便先下來透透氣,也好扶着孃親呀。”
“你呀。”婦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些微的責難早被他一個笑抹去,此刻面上只餘無奈的微笑,伸手整了整他的衣衫,婦人又略略低了聲叮囑道:“今日所見之人非同尋常,等會我入了內室,你便去門口走一走就是,不要到處亂跑。”
“知道的,娘在家裏便叮囑了許多次的。”少年面上多少有些不耐煩,卻仍舊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婦人點了點頭,再看向天恩寺的牌匾神色已經有幾分肅穆。僕從上去敲了門,很快便出來一個青衣小尼引了他們進去。
前幾日大漠剛來了一場大風沙,寺中人手不夠,樹葉收拾了幾天也沒有收拾乾淨,婦人與少年一進門便見到不少落葉飛舞,加之久未粉刷而剝落的牆皮,斑駁難堪,讓這座皇室御賜的寺廟,從內裏透出一股蕭瑟。
小尼很快領他們到了一間廂房,顧太妃已經在裏面慢悠悠的敲着木魚,見他們來便停了手中的動作。婦人先迎了上去,神色有些慌張的待侍人們將門關好,便拉下身邊的少年,俯下身子去行禮。
“臣妾見過顧太妃,顧太妃萬福金安。”
顧太妃伸手將這婦人扶了起來,清泠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如今已經不是甚麼太妃了,夫人喚我玄真師太便可。一別多年,夫人看着倒是沒有甚麼變化。”又看了看旁邊有些怔楞的少年,微微點頭:“弘軒卻是長大了不少。”
婦人拉拉少年,低聲道:“不曾記得了嗎?這是宮中的顧娘娘,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少年顯然有些無措,快速的又打量了幾眼顧太妃,轉過頭來卻只對着自己的母親輕輕的搖了搖頭。
“在京中的時候也很少見面,想來是記不得的了。”顧太妃淡淡的開口,卻是一直看着少年的,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長輩對於晚輩的關懷。
“弘軒如今才十五吧?看着體格健壯的倒是像成年人一般了,將軍和夫人養的真好。”說到這裏顧太妃神色有些黯淡下去,喃喃道:“想必六皇子若是活着,也該有這般高了。”
“不過是教他些尋常東西強身健體知道忠君報國罷了,太妃謬讚了。弘軒,你先出去走走吧,母親跟太妃有幾句話要說。”婦人看觸動了顧太妃心中舊傷,忙轉了話題,將少年打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