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13
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全憑着對村子的熟悉狂奔。
當被遮蓋的月亮探出頭時,我驚恐地發現,自己再次跑出村口,到了媽媽的墳墓。
我的心砰砰地跳,看着那座小土墳,心裏百感交集。
“兒啊······”
一聲幽怨的女聲嚇得我寒毛倒立,我轉頭看去,媽媽正飄在我的身後。
她翻白的眼此時竟恢復了幾分神采,正緊盯着我們。
我身子涼了半截,但想了想我孤身一人,肯定跑不過媽媽。
於是放手一搏,輕輕喊了聲:“媽。”
媽媽竟留下兩行血淚,一下子撲過來抱住我和妹妹。
媽媽身上陰冷,但我卻鼻頭一酸,無論她成了甚麼,都是我娘啊。
“招娣啊,別怪媽媽剛纔在村廟想害你倆,媽被那個道士控制着,只有在自己墳口這,才清醒點啊。”媽媽朝我哭訴。
我猛地想起上次暈倒在這裏,迷迷糊糊間聽到的對話。
原來那不是我的夢,那次是媽媽的清醒救了我和小妹。
“媽,我怎麼會怪你,你是我媽啊。”我哭道。
媽媽輕輕放開我,“招娣,那倆道士不相上下,我得過去幫一把。你刨開媽的墳,裏面有一個小石像,你把它砸了,媽就不受控制了。”
我嚥了口唾沫,放下小妹,找了根粗壯的樹枝開始挖親媽的墳。
媽媽被草蓆裹着的屍體竟不見腐爛,她身旁果然靜躺着一個小石像。
我找了塊石頭,狠狠砸向石像。
伴隨着它的四分五裂,媽媽的眼睛徹底恢復清明。
最後她輕輕摸上我的臉,叮囑道:“招娣,一定要帶着你妹妹好好活下去啊。”
說完就輕飄飄去了。
我呆愣了一會,反應過來抱着妹妹就想走。
可無論我怎麼走,都會回到媽媽的墳。
我只能抱着妹妹乾等,順便埋好了媽媽的墳。
我等啊等,一直等到清晨太陽的第一束光穿透了雲層。
14
我再次動身,這次成功見到了小溪。
瞬間,我好像明白了甚麼,是不是那個老道死了,他在我身上下的咒就破了。
我抱着小妹,又拼命地往村廟跑去。
當我趕到村廟時,已經沒有了媽媽的身影,廟裏除了血就是血。
我在碎掉的神像旁,看到了老道的屍體,他的胸口多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想來是死於我媽媽之手。
我繼續往裏走,看見了靠着牆渾身是血的疤痕老道。
我連忙靠上去,“道長,道長。”
疤痕老道尚有一息在,他虛弱地睜開眼,看見是我露出一個笑容。
“女娃果然命不該絕啊。”
我溼了眼眶,“本來不關您的事,您卻拼命救我和小妹。”
“除魔衛道,保護弱小,是玄門子弟的本責,何況是我親弟弟要作孽,沒有不管的道理。”疤痕老道笑道。
我摸了把眼淚,“請問道長,我媽去哪了。”
“哎,她被我師弟煉化,我師弟又死於她手,此番因果循環了結,已去往生了。”
原來我媽投胎轉世去了,我心下鬆了口氣。
“那我還有甚麼能爲道長做的。”
疤痕老道頓了一下,“你我算是有緣······你要願意的話,我尚未有傳人······”
我趕忙握住他的手,“您救我,我還有甚麼不願意的。”
“好!貧道叫張英維,女娃今年看起來十一歲。等你十五歲時,去黑水鎮上的道觀報出我的姓名,把這個羅盤交給道觀,他們就明白了。”
疤痕老道把一個小羅盤塞到我的手裏。
我立刻給他磕了三個響頭,直呼師父。
疤痕老道看着我欣慰一笑,永遠閉上了眼。
頓時,我心中悲切萬分,不由哭了起來。
小妹也跟着我哭,一時間整個村廟都充斥着我們的哭聲。
15
往後的事情,就好說多了。
村裏人循着哭聲發現了村廟裏的慘狀。
他們都說是招了邪,我也不辯解。
村長見只剩我和妹妹兩個孩子,就找人去了我姥姥家。
當我姥姥和舅舅趕來時,又是一頓抱頭痛哭。
在我的請求下,姥姥和舅舅給我師父立了個墳。
至於那個罪魁禍首師父的弟弟,我想了半天,還是在師父傍邊也挖了個坑給他。
最後姥姥帶我和小妹回了家。
好笑的是,走的時候老王家的傻兒子拽着我,說我還得做他的媳婦。
我只朝他爸媽一笑,他爸媽就嚇得拽着命根子回了屋。
畢竟全家死得就剩我和妹妹,誰看我臉上都寫着災星兩字。
倒是李奶奶很捨不得我,我念着她的好,更記得是她的玉佩救了小妹一命,承諾以後一定常回來看她。
我想好了,以後有出息了,一定好好給她養老送終。
在這個世上,親生的爺奶爸爸都對我萬般磋磨,而沒有血緣關係的李奶奶倒是對我掏心掏肺。
人果然是複雜的啊。
在姥姥家自然比在李家受打罵過得要好,姥姥舅舅也很關心我,但我還是搶着幹活獨自照顧小妹。
畢竟到底是寄人籬下,勤快討喜些,總歸是沒錯的。
我還給自己和小妹都改了名字,招娣盼娣成了過去。
我和小妹都跟着媽媽姓,我叫孟念英,妹妹叫孟謝維,都是紀念我師父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邊攢路錢,邊等待十五歲的到來。
我知道,十五歲後,我會迎來新的開始。
日子,終於是好了起來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