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三道視線都集中到了交通信號燈上。
倏然，清凌凌的聲音在十字路口響起。
“我質疑。”
少女的神情平靜如初，“通關條件裏讓我們找出的女屍，是否包含了女屍的頭部？如果要找到頭部，她的頭就在紅綠燈裏面！”
那隻瓷白細長的手遙遙地指向了紅綠燈。
甚麼？眼鏡男和短髮女悚然一驚。
想立馬移開視線，眼睛卻彷彿被強力膠粘住，死死地膠在了紅綠燈上。
就在這時，綠燈亮了。
他們直直地和那雙沒有眼白的眼睛對上。
完了......眼鏡男心裏一片絕望。
而這時，那道機械音再次上線。
【已找到無頭女屍（頭部）】
【請不要在綠燈時與她對視（廢除）】
呼......她賭對了。
江霽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果然破解了規則，規則也會做出相應調整。
確認了女屍頭顱的位置，雖然無法直接通關，但這條規則將對他們不再有效。
“你挺厲害的，”眼鏡男走到江霽面前，拋出了橄欖枝，“合作吧，我們一起出去。”
他篤信江霽一定會同意，眼裏泛着沉着自信的光，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江霽：......
這甚麼普信男？
她望向那隻還算白淨的手，想起原身在別墅裏淚流滿面向男人求助時，他搖晃着紅酒杯，輕靠在客廳沙發上翹着二郎腿說的那句：“我爲甚麼要幫你逃出去？男人的玩物，你也配？”
“爲甚麼要合作？”
黑髮黑眼的少女微微偏頭，那顆淚痣像貓兒般慵懶，臉頰的血痕更添戰損氣息，眼窩上隨手抹就的殷紅有着驚心動魄的美。
“鬼物的玩具，你也配？”
不識抬舉的......賤人！
男人在她身後陰沉了臉。
距離下次紅燈亮起還有點時間，她們不僅沒找到女屍位置的線索，人已經摺進去了一半。
鬼物在暗中虎視眈眈，進公寓肯定不行，江霽打算到對面的麗花公寓樓下轉轉。
短髮女看了看眼鏡男，咬牙決定跟上江霽。
雖然江霽不喜歡自己，但留在這裏她更怕被眼鏡男給賣掉！
她這種人，最清楚自己的同類是甚麼德行。
江霽知道她綴在身後，但懶得搭理她。
兩人一前一後走得很快。
周圍漸漸起了霧，公寓隱在霧裏模糊不清。
短髮女的餘光注意到自己的漆皮涼鞋，油打得鋥亮的鞋頭折射着黃澄澄的光。
她聲音顫顫巍巍：“江霽......黃燈亮了。”
根據規則裏的提示，這個十字路口的燈只有紅色和綠色，沒有黃燈！
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清晰，像有人朝她後頸吐了一口氣，激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但看見前面江霽的身影沒有動，她也強忍住逃跑的衝動，站在原地一步未動。
良久，江霽忽然說：“你，到我前面去。”
短髮女縱有十萬個不情願，又怕對方把自己丟在這裏，只能一步一步挪到江霽前面。
但她也留了個心眼，只錯開半個身位，怕江霽還記恨她在別墅的漠視，故意把她丟在這裏。
她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江霽，我是你在大學裏最好的閨蜜。”
她心虛找補，訥訥地打着感情牌，“蘇玲惱恨她喜歡的人跟你表白，我勸過她的，可是她的家世背景，我根本插不上嘴。”
她絲毫不提，若不是她從中轉圜，江霽根本不會赴這場鴻門宴。
江霽沒有說話，短髮女輕嚥了下口水，心裏越發惴惴不安。
“江霽，我們現在去哪？”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想起——
江霽之前從樓梯上摔下來扭傷了腳，她根本不可能走得這麼快！
如果不是江霽。
那現在在她身後的......
是誰呢？
“現在啊——”那道含笑的聲音貼着她的耳根呼出一口氣，倏然提高了音量：“去死！”
下一秒，早已舉起的雙手抓住了短髮女的臉頰，將她的腦袋往後面一掰，被迫轉過頭的短髮女雙眼驚恐睜大，眼淚不受控制地滾滾落下，眼裏浸滿了悔恨和絕望。
那根本不是江霽！
那個沒有腦袋，脖子還在往外不停咕湧冒血的僵硬身軀......是蘇玲！
“啊啊啊啊啊啊——！！”
腦袋掉落的那一刻，她最後一次想起規則：
【十字路口沒有黃燈，當看到黃燈時，不要回頭，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
江霽剛從鬼域裏脫離，就聽見了短髮女淒厲至極的尖叫，很快戛然而止。
她也沒能逃過身首分離的結局，肢體僵硬地蹲下身抱起還溫熱的腦袋，跟在蘇玲的身後，極其緩慢地轉身朝交通信號燈走去，沿路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另一邊，眼鏡男也從鬼域裏出來。
他絲毫不在意同伴的死，自信滿滿道：“看來我們都想到了，第四條和第七條規則都有個相同點，看到黃燈時不要相信任何人......
因爲死人也會開口說話。”
在鬼域裏，被鬼S死的“人”會活過來。
其實只需要說反話就可以脫身，但顯然短髮女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一臉不計前嫌，再次拋出橄欖枝，“聯手吧，我們信息共享，一起出去。”
這次，江霽沒有再拒絕。
彷彿已經被他的人格魅力征服，露出個甜美的笑容：“好呀～”
眼鏡男眼底閃過一抹自得，果然女人就是女人，最後還是得依附男人而活。
答應下結盟，兩人分開各自去找線索。
這時，熟悉的嬰兒啼哭聲再次響起——
這次她看清楚了，是一隻長毛三花貓。
它一邊發出嬰兒叫聲，一邊到處東嗅西嗅。
迎面一輛打着遠光燈的轎車正朝着這個方向駛來，搖搖晃晃，卻車速極快。
江霽：“......”
好吧，鐵石心腸如她。
果然還是拿這種小貓咪沒有辦法。
她認命地返身回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馬路中間把貓抱離馬路。
這隻貓看起來已經成年，長長的毛因爲流浪已經大部分打了結，抱起來沒甚麼存在感。
早就停產的白色轎車從十字路口駛過，經過時速度驟然降下來。
眼鏡男站在很遠的地方，透過半搖開的車窗，看到駕駛座上的司機也沒了腦袋，應該死了有些年頭，脖子的傷口已經風乾發黑了。
“他嗎的降這麼多價，虧得褲衩都沒了，老子自己住進去，我倒要看看誰有老子兇！”
司機罵罵咧咧，從車窗裏隨手扔出了一沓房源信息，天女散花地落在馬路上。
等車駛離，眼鏡男看見江霽抱着貓走遠。
他三兩步過去撿起來，看到上面的信息，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另一邊，江霽站在麗花公寓的公告欄前，在牆上亂七八糟的小廣告裏找尋有用的信息：
【訃告】茲有2單元25樓2518業主去世，告別儀式於4月4日14時設於家中，特告知親朋好友前去弔唁。
【房屋出租】一室一廳家電齊全拎包入住電話：135XXXX1211
【尋貓啓事】本人的貓於3月1日下午12：00左右從家中走失，此貓三花長毛，額頭有塊白，不是品種貓但對本人非常重要，患有貓鼻支皰疹病毒和腸胃炎，需要定期帶寵物醫院治療，希望有好心人撿到或看到能與我聯繫，若能提供線索，必有酬謝！電話：189XXXX1023勤先生
【達旺搬家】倉庫搬遷、辦公搬家、拆裝傢俱、學校搬遷......
“原來你不是流浪貓啊，”江霽揉了揉三花的背毛，微笑着道，“就該一刀閹了。”
三花氣得從她懷裏跳下來，走到花壇邊叼起一個黑皮日記本朝她走來，丟到她腿邊。
江霽彎腰撿了起來。
日記的第一頁寫着名字，勤文智。
順手翻了翻，裏面的內容讓她有些意外，甚至推翻了她之前的判斷：
【隔壁鄰居敲門問我有沒有看見她內衣，看她的眼神好像在懷疑我？笑話！】
【房東找我，說隔壁女的覺得我尾隨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我！】
【今天回家看到個男的鬼鬼祟祟。】
【下班回來又看到那男的趴在隔壁女的門口朝裏面偷窺，我是不是該給她說一聲？】
【我很後悔......我爲甚麼要告訴她那件事，我應該直接報警纔對......】
越到後面，字跡越是凌亂潦草，透露出主人的崩潰情緒。
這時，眼鏡男拿着一疊房源單走來。
江霽看向他，眼眸彎了彎，“信息共享？”
“對。”眼鏡男露出笑容，眼底惡意閃爍。
他沒有把自己收集到的線索告訴江霽，轉身將手裏的一疊房源單高高舉起：
“我要答題！我知道答案，女屍現在在1211-12樓-1單元！”
明明江霽剛纔的位置離轎車更近，卻因爲撿貓錯過了車裏扔出來的信息。
而房源單上清楚地顯示有一戶的掛牌價遠低於其他房源......就是無頭女屍的死亡地點！
眼鏡男死死盯着黑髮少女，滿意地看到那張漂亮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
他眼裏閃爍着惡毒的光：等我活着出去，你就永永遠遠地留在這個世界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