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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獨立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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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恆毅,請過來一下。”頭髮灰白臉上肌肉鬆弛的曹乃謙大律師,推開房門後探進碩大的頭顱說了一句,隨即關上房門走了。

  “好的。”被稱作林恆毅的年輕男人從辦公桌前站起身。年輕男人梳着標準的偏分發型,身形筆直,略微消瘦的臉龐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他謹慎地整理了下休閒西服,快步走了出去。

  這是商住樓的一個大套。裏面有幾個小房間。

  他走到寫着“曹乃謙律師”的房門前敲了敲,然後走進去。

  坐在辦公桌前的曹律師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在對面沙發上坐下來。曹律師大腦門寬肩膀,髮絲已有些許染白,皺紋橫生的四方臉上透露出沉穩睿智。

  “小林,所裏接了個刑事案件,是個殺人案。我們想讓你負責這個案子。”曹律師說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等待林恆毅的反應。

  林恆毅一聽,立即興奮地回答:“好的。我會全力以赴。”

  “諾,這是案件有關資料信息。”曹律師指着辦公桌上的一個檔案袋說:“委託人以及嫌疑人的信息都在裏面。”

  “哦。”

  曹律師看着林恆毅說:“雖然你到所裏不久,之前還沒有獨立辦過案,但你在通達浩律師所的經歷,以及你的學歷和成績我們都有了解。大家認爲你應該能夠勝任這個案子。”

  林恆毅站起身來,畢恭畢敬地走到曹律師辦公桌前拿起檔案袋,同時說了句:“謝謝曹律師。我一定全力以赴。”

  曹律師又說:“這個案子應該不復雜。你爲嫌疑人辯護,盡到你的責任就行了。”

  林恆毅向門口走去時,曹律師又加了一句:“另外,所裏決定讓實習律師吳業坤做你的助手。”

  “哦,好的。”林恆毅微笑着回答。無論如何這是自己接到的第一宗案子,他的語氣裏顯露出興奮。

  “有甚麼問題及時跟我們溝通。”曹律師最後說。

  “嗯。”林恆毅拿着檔案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這是一宗典型的感情糾葛引起的兇殺案。前夫因爲謀求複合,多次到前妻家中糾纏。女方因不堪騷擾,奮起反抗刺殺了男人。現場證據確鑿。

  看完資料,他甚至覺得案件過於簡單了。這種案子明明白白,自己的才能其實得不到發揮——他略有點遺憾。但他又想這畢竟是刑事案件,好過那些離婚糾葛和遺產繼承之類婆婆媽媽的案子。這是自己獨立辦的第一個案,如果做好了,以後曹律師他們應該會把大案交給他。新人嘛,總是從最簡單的做起,逐漸在磨鍊中成長。

  他拿起咖啡杯,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泡了杯馬來西亞進口速溶白咖啡。

  一年前,作爲畢業於A省一所重點大學法律學院的研究生,他先是應聘於本市一家大型律所——通達浩。大型律所自然人才濟濟,自己這種初出茅廬的新人,只能作爲助手跟在大律師身後當個小跟班。不過,他還是學了不少東西。

  他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回憶起當初那些青澀的日子。

  想當年他還是一箇中學生時,因爲看了《殺死一隻知更鳥》和《十二怒漢》兩部經典電影,對律師這一職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高考時,他不顧父母的反對,一意孤行報了法律專業。父母的願望是讓他當老師。在父母的眼中,老師是受人尊敬,收入頗高,且沒有任何風險的職業。律師是甚麼?要接觸罪犯啊,那不是風險很大麼——一直生活在小鎮上的父母很是擔心。

  在大學就讀期間,他所接觸的知識讓他更堅定了做一個好律師,一個爲社會的公平正義努力奮鬥,爲好人正名,把惡人繩之以法的正義化身。由於有堅定的信念支持,他的成績一直在學院裏名列前茅,屬於學霸一類,並被保送上了研究生。

  春節時,偶遇回家探親的同校畢業師哥黃樹仁。黃在上海一家律所上班。他爲自己推薦了這家“天成”律所。這裏雖然規模小——總共十幾個人,但幾名合夥人都是省內著名律師。況且這種新成立的律所因爲人少,纔會把案子交給新人。也就是說自己獨立操作的機會比較多。在師哥的鼓勵下,他辭職來到這裏。

  “林律師你好!實習律師吳業坤前來報道。”一個清脆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打斷了林恆毅的回憶。他抬頭一看,一位穿着藏青藍西服套裝,打着硃紅色領帶的年輕女性笑容滿面站在自己面前。

  林恆毅急忙站起身來,伸手與吳業坤相握。吳業坤算不上美女,但看起來自信滿滿,一雙機靈的眸子鑲嵌在略顯方形的臉龐上,齊耳短髮更顯得利落爽快。

  “曹律師說讓我做你助手。今後請多多指教。”

  “哦哦。大家互相學習吧。”林恆毅打量着眼前比自己更年輕的人:“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A省師範大學法學院。”女孩兒的臉龐充滿陽光,聲音也好似被陽光薰染。

  “好好好。請坐。”林恆毅從女孩兒的臉上看到了對新工作的興致和期待,看到了自己當年剛畢業時的影子。

  “這是我們接到的第一個案子。你先看看資料。”他把檔案袋遞給吳業坤。

  “哇,是個殺人案!”吳業坤邊看邊驚叫道。

  林恆毅無言地笑笑:“我先跟警局那邊聯繫下,咱們儘快去見當事人。”

  “好的。”吳業坤從文件上抬起頭來。

  第二天上午,林恆毅和吳業坤出發到警局看守所去。林恆毅騎着他剛入手不久的雅馬哈摩托車,載着吳業坤風馳電摯般行進在L城大街上。

  “敢不敢坐我的摩托車?“出發前林恆毅問吳業坤:”如果不敢坐,你就打車或者擠公交。“

  “有甚麼不敢的?我喜歡摩托車。”吳業坤回答得很乾脆。於是林恆毅從摩托車工具箱裏拿出頭盔遞給她。他感覺這個大膽爽快的女孩兒真是個當律師的料。

  林恆毅終於忍不住笑着說:“看來你真像個假小子。”

  “嗯呢。大學同學都叫我女漢子。”林恆毅本來還以爲她會不高興,沒想到她很樂意接受這個稱呼。

  十字路口紅燈。摩托車停在人行道前。

  “你爲甚麼不買汽車?喜歡摩托?”吳業坤問。

  林恆毅稍加思索回答道:“一是腰包裏銀子不多,房子還沒買呢。二來摩托車比汽車更靈活,不怕塞車。”

  “答得好!我就喜歡這種與衆不同。”

  綠燈亮了。摩托車轟的一聲飛馳向前,繼續行進在市區大道上。他忽而隨着汽車在大道上行進,忽而繞進狹窄的小街巷,奔馳了大約40多分鐘,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某偏遠地段的看守所。

  看守所會見室是一個狹小空間。他們在室內坐定後,不一會兒就見一個身着黃色號服的女人在警察押解下走進來。這是個大約30多歲的女人,雖然因爲關押,使她看上去神情疲憊沮喪落寞,但她那姣好的面容和純真的眼神,第一眼就給林恆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好,周媺。我叫林恆毅,這是我的同事吳業坤。我們是你的朋友蘭茜茜委派的律師,負責爲你申辯。你有甚麼要說的儘可以告訴我們。”

  “謝謝你,謝謝你們!”看到他們,周媺似乎被喚起了一點希望,她的雙眼頓時瞪大了:“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他!我是冤枉的!”說完這句話她就哭了。

  林恆毅和吳業坤對望了一眼——他們沒想到。因爲看資料證據確鑿,他們原以爲這是個冷漠無情的女殺人犯。

  “既然你說沒殺他,那你把當時的情況跟我們談談。爲甚麼現場所有證據都證明你就是兇手?”

  “我也不知道爲甚麼啊?那天我剛好跟朋友們在外面喝了點酒,睡得很死。”周媺說着說着幾乎又要哭出來了:“但我絕對沒有殺他,我平時殺雞都不敢,怎麼可能殺人啊?”

  林恆毅點點頭,接着又問:“他平時跟甚麼人結過怨有過仇嗎?兇手爲甚麼要在你家裏殺他呢?”

  周媺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們已經離婚三年。不知他得罪了甚麼人啊……反正我是冤枉的,不知哪個黑心腸,殺了他還來加害於我……”

  “你……夜裏睡覺一點都沒有聽到聲音?如果有人進來,不可能一點聲音沒有啊。再說兇手還殺了人。”

  周媺搖搖頭。

  “就算喝了酒,夜裏也不見得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吧?”

  周媺無語。咬着嘴脣一臉無奈。

  林恆毅和吳業坤交換了下眼色。吳業坤問:”據說你跟他當天下午剛剛吵了架。他說要跟你復婚,你把他趕出去了,有這回事嗎?”

  “嗯。他是個無賴,離婚都三年了,還三天兩頭往我家跑。”

  “你是不是特別討厭他?如果他死了,你會覺得很痛快?”

  “我是特別討厭他。但我不會殺死他啊。因爲他多次騷擾,我曾經報過警,警察說這種事他們不能完全杜絕,他沒觸犯法律。他死了……我只是覺得鬆了一口氣。”周媺實話實說。

  從周媺的表情和語言中,林恆毅感覺到了一種無奈和真誠——他覺得這不像是一個殺人犯能夠僞裝出來的。

  “但是”,林恆毅遲疑了一下,還是向她說出真實情況:“現場勘查取證,包括兇器和衣服上的血跡,兇手都指向了你。因爲沒有第二個人的指紋或者其他痕跡。”

  “我真是搞不清……一定有人也想陷害我。可我沒得罪過甚麼人啊?”周媺眉頭緊鎖,看着林恆毅一臉茫然地說:“對於我個人的表現,我和周圍鄰居以及同事們的關係,你們可以去調查。”

  林恆毅和吳業坤互相對望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包含着疑問。

  周媺又看看吳業坤,雙手合十對着他們二位,滿含期待地說:“兩位律師大人,希望你們一定要爲我做主。如果我殺了他,我肯定會認罪伏法。但肯定不是我乾的啊。”

  林恆毅說:“那……好吧。我們回去再做些調查瞭解。你好好回憶下平時生活中的一些特殊事情,比如跟人發生矛盾的大小事情。你和被害人來往的所有細節,你所接觸過的人或事當中,有可能與此案有關而忽略的情形。”

  “好的。”

  看着身穿黃色號衣的周媺在警察押解下離去的背影,林恆毅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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