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時值晚秋，夜色漸涼，細雨潺潺無盡，擾人心田，令人憂思不斷。
“這天下之大，人數何止萬萬，我又到哪裏去尋找爹呢？已經過去十八年，想必即便是留有線索，也已經被人毀去。算了，明日還是去華山走上一遭。他們約定決戰華山之巔，而華山周峯險峻，一般人應該難以企及纔對。說不定還有甚麼有用的留在暗處，未曾被人發掘。
今日夜已深沉，還是早早歇息，明早還要趕路呢。”
一個藍衣公子走到一處密無人煙的山野，對着一顆兩人難以懷抱的粗壯老樹看了又看，道：
“夜深山幽，一路走來，竟沒有人煙。看來只能在這棵大樹上對付一晚了。”
說罷，他抬手一震，對着這棵老樹的樹杆拍出一掌。
“譁”
無數雨箭從樹梢落下，全都濺打在地面，水珠四射。隨後，無數老葉紛紛落下，枯枝也散落一地。只是這少頃功夫，地面就被一層厚厚的枯枝爛葉鋪滿。
剛剛落雨過後，沾在老樹上的秋雨全都滑落，樹杆變得光潔，殘餘的樹葉重新變得蔥翠，一幅生機勃勃的樣子。在柔和的夜月下，散發出點點光澤，搖曳人的心神。
藍衣公子雙膝略微彎曲，腳尖點地，下一刻，就直挺挺地騰飛而起，順着老樹軀幹直接飄了上去。
“還不錯！一場秋雨過後，將這老樹上的塵土都洗盡，也省的我擦拭了。”藍衣公子滿意的點點頭，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輕輕的躺了下去。雙手交叉，墊在腦後，看着茫茫虛空，夜色澄淨。秋月微涼，如瑩如玉。玉盤狀的銀月懸空而掛，周圍有淡淡氤氳薄霧瀰漫，繁星點點閃爍，深山傳來陣陣鳥鳴，宛若畫中世界。漸漸地，藍衣公子閉起雙眼，進入夢鄉。
“吧嗒”
一滴晨露順着一片泛黃的綠葉滑落，滴在了正在熟睡着的藍衣公子的眉心。
藍衣公子依舊閉目，雙眉不住的挑動，欲要抖落這一滴晨露。不過試了幾次，似乎並未成功。
“唉！好好的美夢，竟然被你這麼一滴露珠給攪了。”藍衣公子幽聲一嘆。伸手摸卻眉心的露珠，揉了揉蓬鬆的睡眼。對望空天，薄雲瀰漫，不斷彙集北方。昨夜玉盤銀月已不見所蹤，點點星耀也不知墜落何方。已知少頃必有秋雨襲來。
“這山深來雨霖，竟連個遮蔽的地方都沒有。老樹啊，我要在你身上挖一個空洞來避雨，你不會介意吧？你看我這樣英俊灑脫，也不忍見我變成落湯雞吧！
問你半天不說話，想必你是沒有意見。那我就不客氣了。”
“吧嗒”
又是一滴晨露，壓塌了一片綠葉，順着葉尖流了下來。張憶看得清楚，這滴晨露下墜的速度極快，下一刻就打在了另一片豎着的葉片上，被這枚葉片一分兩半，又以極快的速度落下，一滴同樣滴在了他的額頭，另一滴，則滴在了他的咽喉。
這他感覺一陣悲涼，彷彿一把利劍，抵在他的咽喉。
“吧嗒”
又是一聲水滴落下的聲音，無巧不巧，滴落在他的心臟部位。
“譁”
接着就有一滴滴的雨滴從空中落下，打在他的身上，大多數從他的四周落下，墜落在地。
“這並非晨露，這是雨！”他雙眼迷離，如癡傻了一般，竟然沒有再找地方避雨，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樹上，任憑風吹雨打，任憑落秋雨地沙沙，而這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
“一滴......秋水......兩蒼茫”
他口中輕輕的吟了一句。腦海中不住的回想剛剛落在她額頭和咽喉的雨珠，那本就是一滴，只是被一片橫空的葉片一分兩半。那種感覺，是蒼茫，是冰冷，是被人用劍抵住額頭和咽喉的悲慼。
“點滴......蒼茫......耀四方”
他又是口中一聲輕吟。腦海中回想着那一滴秋雨落在他額頭和咽喉之後，就有漫天的雨滴緊隨而至。封鎖四方，但讓人看起來，卻無比悽美。白茫茫一片，密如繁針，但卻穿透力十足。
“四方......雲動......八千......劍”
他又是口中輕吟。腦海中回想，倘若這封鎖四方的無窮雨滴變成劍雨，無窮無盡，變成八千，八萬，甚至是八十萬，或者更多......
“唉！”他一聲長嘆。仰望天穹，雲動八方，似是真的見到了無窮無盡的劍幕，鋪天蓋地，聲勢好不驚人。
晚秋時節，秋雨陣陣襲，匆匆去也多。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漫天的雨幕已經止住，雲層一在飄動，天際縫隙中，亮出一點白肚皮。
“吧嗒”
細流匯聚，凝於葉片梢頭，重新匯聚成一滴秋水，壓低了綠葉，緩緩滑落。
又擊打在了張憶的胸口心臟處。被雨水淋成落湯雞的他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目中有點迷茫色彩，也並未動，雙眼茫茫對望虛空茫茫，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縷悲意。
他緩緩起身，輕輕一躍，穩穩地站落在地。身軀不搖不晃，雙眼無神地看着腳下層層落葉，不禁又是一聲長嘆:
“八千......歸真......落敵殤！”
他想起最後漫天雨幕被遮蔽，最終化爲一點，落在他心臟的一幕。
一縷秋悲襲上心頭，他面容不由自主的慘淡，似被秋意所渲染。
他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眼神一亮，似有一縷驚天劍意從中射出。
與此同時，他右手揮動，按在腰間，下一刻，從他的腰間出現一縷劍光，明晃晃，寒氣森森。似乎是一片秋水，帶給人陣陣悲泣。
不等劍光斂去，他抬手向前點去。這縷劍光分爲兩半，一上，一下，閃電落在眼前的樹杆上。
“一滴秋水兩蒼茫！”
兩縷劍光無聲無息，沒入樹杆中消失不見。
“點滴蒼茫耀四方！”
他口中長吟，在之前其中一縷劍光還未徹底消失之前，又抖手連點。
這一縷劍光竟然又化作漫天劍雨，籠罩四方。
“四方雲動八千劍。”
他握劍的手掌又動，滿天的劍雨被他一引，全都出現在他的身後，而他似乎是劍中王者，獨立中央。
“八千歸真落敵殤！”
他又是一聲長吟，所有的劍雨全都消失不見，出現了一柄遊蛇一樣的軟劍，又朝前點去。
劍芒還未貼近樹杆，這棵古樹竟然已經前後通亮，被洞穿而過......